2008/10/06

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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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知道並閱讀吳明益的《蝶道》在模糊印象中是研一的時候吧?!咖啡色再生紙的書皮有如蔭蝶,屬於林道,有不張揚的細緻和神采。它每個文字在心頭朗讀起來都有聲韻,錚錚鏦鏦地把那個走進山裡的人的步行路徑、鼻息所聞與氤氳空氣滋養的地被青苔都譜成弦樂,因為弦樂有聲,所以我被震動。我為之著迷,反覆咀嚼,那是一種始終無法催速的閱讀。藉由他的描述,我感受到他在林道步行所感受到的美好、迷惘亦或哀傷,即使我不識得他提及的蝴蝶種類。

這些不識得的蝶種沒有影響我閱讀,牠們未知、神秘且脫離我的生活,偶然我曾在電視節目裡得知有群人在為紫斑蝶的遷徙做標記與調查,或是步行林道時蹦跳著伴隨郁庭觀察攝影,他會指給我看前面那裡有一隻孔雀青蛺蝶。有一次也許是在扇平,應郁庭要求(可能他把雙手都用在相機身上了)我探取他背心內的蝴蝶圖鑑,替他查閱比對,並依書上的說明為他解釋白條蔭蝶及波紋白條蔭蝶外型上可辨的差異,我因此覺得原來蝴蝶沒有很難懂,只要就著文字描述及圖片,新手也可以辨別蝴蝶。

我們的環境使用一種有點鑑別度的語言,認識並熟記物種的名字是入門。記名字本身沒有樂趣,樂趣在某天於陰濕的戟葉蓼草叢間遇見小蛇目蝶便心領神會像遇見老友,仰頭張望琉璃蛺蝶撲翅又滑翔間露出令人炫惑的一道水藍色澤,忖度秋季的大葉馬兜鈴上直徑2mm圓胖橙黃色卵粒究竟是曙鳳蝶還是大紅紋鳳蝶家的孩子,細看觀察、記錄、讚嘆,也驚奇於發現,那是我的樂趣所在,於是我們勤於辨認,但卻容易遺忘這些對旁觀者是未能領略而枯燥乏味。白色黃斑蔭蝶、琉璃紋鳳蝶、白尾黑蔭蝶、雙環鳳蝶、高山粉蝶、深山白條蔭蝶、紅蛺蝶與端紫斑蝶,拗口的名字,有很長的時間我也不知道這有何意義。上山工作幾個月後我才開始看蝴蝶,以一種越看越加飢餓渴求、迫不及待、澎湃熱烈地想要查清飛過眼前蝴蝶名字的方式,這喜好有很大的緣由是從郁庭身上延伸而來,我好奇那些使他著迷的生物或非生物,也愛屋及烏地喜歡他的喜歡。他給了我一點線索,我就順著這線索摸索關於蝴蝶的語言,然後鑽到那裡面。

我開始知道原來《蝶道》講的某隻蝶喜愛晦暗潮濕的林蔭勝於晴空,以腐果或花蜜為食,冬天環境嚴酷惡劣時也許是以蛹或是幼蟲過冬,因為無毒而為了躲避天敵所以飛行速度頗快,被蜘蛛網困住時由於身上的鱗粉易脫落而較有機會振翅逃亡...很有趣嗎?我覺得是,這是我熟悉的語言,但對平常人來說恐怕不見得是,我其實擔心解說時因講述自己喜愛的物事而一味自得其樂,好不容易我懂了大自然裡蝴蝶的一點點語言,卻也有可能更加讓一般人不懂我。環境的語言需要熱忱、同理心、一些技巧以及時間來轉述,某一天我種下的種子會萌芽。

吳明益說,較柔軟的文學,會不會是一種有效的方式去嘗試說服一個世代轉換其價值觀,以思考土地的痛苦或減輕它的痛苦?他說他盡量謹慎地表達了他的看法,盡量用沒有侵略性的文字說明他的心情。這是他使用的語言,和自然使用的語言一樣具有包容力,也一樣有如詩。讓我引述一段吳明益在《家離水邊那麼近》的一段文字,我引述的可能有點多,但我想請你讀一下我感受到的,也許你會和我一樣被觸動:
在薩芬納的《海洋之歌》裡提到,北美的海岸沙里希族、特林吉族和夸吉烏特族,雖然彼此並無血緣的關係,但在傳說中卻都有相似的說法:那就是他們認為大鱗鮭、紅鮭、細鱗鮭、大鮭和銀鮭根本不是魚,而是居住於地平線另一端的海底下神秘的五大族。五大族每年夏天派出少男少女化為魚的模樣,前來會見並以肉身接待印第安族。他們因此認為,沒有任何東西是純粹的食物,食物也無法靠技巧和機智取得,魚和其他動物莫不是心懷慈悲地自動落入人的手中。因此,春天第一「位」鮭族蒞臨是一樁大事,若不對這位探子表示相當敬意,可能因此冒犯鮭族,讓他們從此不再歸來。於是印地安人每年便舉行「初鮭祭」,在祭典中,他們對捕獲的第一條鮭念一段充滿詩意的祝禱文:「不要誤會我如此待你,游泳的朋友,因為,你正是為此而來......我可能會吃你......請保佑我們......問候令尊令堂、叔伯姑嬸和兄姊。」
我讀了其實是笑出來的,神話、傳說與信仰描繪一個族群對自然現象的想像,是單純的溫柔,我為了北美印第安族誠心誠意地相信人擬化成鮭(或鮭擬化成人)、向其解釋溝通並問候遠方長者的可愛願念與對自然心存敬意而感動,原來魚和其他動物莫不是心懷慈悲地自動落入人的手中。感謝很深,因而有足夠的空間裝載心靈與物質的滿足感,這是印第安族的幸福。因為這段柔軟的語言,而讓我在肚子飢餓或尚未飽足時,偶然能殘存些理智,對食物抱懷感謝,致使自己能不過於貪求。

以下給郁庭。
颱風天我在的山上隨著山路柔腸寸斷地毀壞而中斷供電,我們趁著白日的天光搬出椅子到屋簷下躲著雨讀書,突然我向郁葶介紹吳明益的書時很想要你替我把《蝶道》寄來,撥電話給你聽到你笑說人已在郵局,正欲為我寄出我之前說要的單人帳子,說是再晚五分鐘撥給你就遲了,你的語氣不急不緩,無怨無怒,告訴我你要回家取書打包,明日再寄。你的柔軟溫柔使我吃驚及心暖,身擬其境地揣想你我角色互換,我必定在郵局電話那端哀號碎念難免,思及你竟如此寬容,試想你笑著的聲音與眼神,我就甘心嘗試學著被彎折、被破碎、被蝕去稜角,捨棄那些我始終傲骨嶙峋不肯捨棄的一切。

回想你喃喃對我說的語言,就浮現你總會認真注視我、朝我溫和咪咪笑的樣子,好像隨時都準備要聽我傾訴、準備要解決我的難題,我被你使用的這個語言熨燙得酥麻。和你比起來,我好像很不擅長說或寫些使人軟綿綿的情話,為此我真的有點煩惱,希望在你陷入低潮時,我也有能力逗你開心。


[那秋說生活。第69捲]
小記事 : 溪頭秋海棠。蘭園
使用底片: Fujicolor X-TRA 400 過期8個月
責任沖掃 : 華采

2008/09/13

[西藏]四川。丹巴。甲居藏寨

聽從藏人師傅的建議,我們這晚住宿的地點由丹巴縣城改為地理位置上更往支線深入的甲居藏寨。即使旅行至當地,即使以不追求速度的方式前行,以我們略為木訥害羞的個性,我想並不很容易了解或者把視角拉近當地人,甚或是與當地人有所互動的機會亦不多,為此,也或許僅是出於對簡單與純樸的喜好,曉得甲居是個很傳統的藏人村落,我們就十分想去。

這個村落築在山裡,感覺它因為偏僻而無形中受到保護,免於浸染喧擾。由村落中沒有麵攤飯館可知道它真的鮮少外來客停留暫居,村人自然都在自家煮食、看顧自家田地。
師傅給我們的房間就像把自家打掃清潔而整理出的一個空間,沒有過度裝飾,亦無刻意吹噓藏家風情,就像旅途中暫居友人家,還需幫忙著從衣櫃扛出棉被。師傅離開後,我們兩人獨自擁有一個大起居室,這個空間很舒服,桌上散落著我們從背包掏出的雜物與新採下的蘋果,推開窗面對著主人家的二樓中庭,能遠眺藏寨村落的田地與經幡,再遠一些的是逐漸轉為墨藍的山及天色。
我覺得很舒服,在這個家庭裡,我們很自在。

晚餐是很客氣的一餐,師傅的妻子費心而堅持煮食了一桌顯然我們吃不完的菜色,要價亦遠超出我們的預算,這其中是有著難以僭越的代溝吧?他們可能覺得待客或他們應提供的服務即該如此,我相信他們並非動著腦筋意欲圖利賺錢。
飯後,我們尋聲來到廚灶,看到師傅與妻子在昏黃燈光下磨碎辣椒,收集辣椒粉以便長期儲放,那個光線過於微弱使得相機無法拍下的家庭畫面,和我們發問而師傅試著以不很流利的漢語解釋的簡單交談,讓我有真的接近融入藏人生活的感覺。
原來真正的家居,不會像昨日塔公民宿那樣地隨時整潔乾淨,以客為尊,我們和主人家一樣平等,得要到縣城去才能洗澡。也因此,當然我們沒有洗澡。

走過塔公和甲居,接觸的人們的藏漢比例已漸漸升高,藏式街道飾品是我們每日目光所見、呼吸所聞、肌膚所觸碰,我相信我們有一部分融化在這裡,或者這些都鑲嵌到遠深於大腦記憶區塊的層次,所以我會從記憶中遺落細節,但從感情感知叫喚出覺聞。距出發歷經幾日,以成都為起點向西移動,身體和心理狀態也調整得對環境適應力較高了,無論廁所、飲食、地方民情,一路走一路接受,但我們的旅程是越走越往辛苦的地方去,一路也隨著環境條件而順勢放棄許多東西,例如如廁的隱私、住房的舒適衛生、對熟悉事務的安全感(人、語言、風俗習慣),我們生在太富裕充足的社會裡了,走到哪兒都是由儉入奢難。
就做好準備,隨遇而安吧!

沿路我們為省去麻煩與側目,交替地假裝扮演香港人或澳門人,也在這裡因半路結伴同行的廣東人疑問為何我們不會說粵語而尷尬地差點露陷,嗯,角色扮演也有此等危險,下次來假裝福建人好了。

旅行的這一路上,對投宿的旅社民宅的設備、衛生要求都不會一如台灣,反而也因此與大自然較親近,昆蟲陪我們吃飯、排泄、散步和睡覺。像是寫這記事的時候,飛蛾一直在我頭上搗亂著哪。



61480004 已決定不住宿丹巴,但仍留一下午的時間到這個有千碉之國稱號的山城走路探訪,看啊就是這些碉堡,使丹巴有如童話世界。

61470028 遠看只是聳立的雕樓,穿越吊橋走了大段黃土山路,才看到雕樓在設計上的多變。

61470032 山城裡除了雕樓,也有著人家,在這個炎熱的午後,屋外幾乎無人,我們就靜靜仰望這些房舍,它們在藍天驕陽下不刻意媚俗卻非常鮮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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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隻小狗見到人,好奇地趴在樓梯口張望。

61470029 好不容易拍到牠無辜的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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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樓有種靜謐永恆的美,我看到這一刻的光線而被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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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太熱,兩條大豬賴在泥灘裡貪圖一點點涼快。 歐,這在台灣很少見的。

61470027 過了丹巴,師傅說進甲居藏寨是得額外收費的,在寨外的關卡要收門票作為寨子的清潔維護及修路之用,他要我們一人屈身躲在後座,替我們節省一張門票錢。通過關卡,就可以從個平台眺望整個寨子錯落在山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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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巴的蘋果有名,我嚷著要在丹巴買點蘋果吃,師傅說他家裏就有蘋果園,讓他的媽媽到果園摘給我們吃,愛吃多少摘多少。老太太獨自要出門去摘蘋果順便餵園裡的牛喝水,我說什麼也不肯錯過看蘋果園的機會,拔腿跟上,沿途的一段路,我陪著簡單胡亂說話,模糊地猜測對方的表達,卻仍是自在與善意的,我很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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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居的傳統藏寨是紅黑白三色, 戶戶看來都是新漆,並非因為房子是新建,而是因每年過年都會重新上漆,只有家中有喪事者,才三年不能重新粉刷。師傅如此仔細地對我解釋說明,我想這是相對於塔公針對觀光的統一整建,他對自己生長地的傳統與完整打從內心驕傲吧。

61470021隔天早上師傅準備驅車送我們離開,我看著房子外突出來的小側台,才赫然醒悟原來那裡就是昨天我們出恭的廁所,天黑色茫時一直覺得廁所建在屋內的,原來這廁所有這麼好的通風、視野及糞尿水處理方式,不禁使我們相視失笑。屋頂的四根柱子,師傅說是代表著他們藏人心目中的四座神山,立在家屋,以便教他們不敢忘記。

[那秋說生活。第33、34捲]
使用底片 : Kodak Proimage100、Fujicolor REALA 100 有效期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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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8/08

蘭園

解說員沒帶解說時,有各自例行管理的區域,七月上旬阿雄把蘭園賞給我,讓我脫離電腦、動物標本室這些無生命的例管範圍,打破原本使我傷心淚漣漣的“非本科系背景的新手不能管活體展區”的工作分派原則,雖然懷疑他只是無意間分配給我,但說不定其實是他因信任我而給我的鼓勵。

蘭園以一條小溝渠與蕨園間隔,其實我一直沒有搞清楚那究竟是一條溝渠、一條小河或是個水位時常波動的池塘,但我相信在某個濱水而我看不見的草叢,一定有水源在挹注它。

我看不見那個隱匿而我直覺存在的水源,因為小溝渠的邊坡被掌葉毛茛、長梗滿天星、燈心草、刺萼寒莓及其他我叫不出名字的耐陰濕植物佈滿,以至於似乎沒有邊坡,沒有與水交界的邊緣。
沒有帶隊的時候,我大半的時日都待在蘭園,而在蘭園的時間中,除了澆水、除點草,更大半的時光我就窩在這小溝渠邊。窩在小溝渠邊有無盡的娛樂:趴在普剌特草和滿江紅點綴的淺水道側,看日光稀疏灑落,堅韌又柔軟的蕨挺水而出,莫氏樹蛙的蝌蚪在其遮蔭下啃食落葉、固著藻類與腐土,牠們不像懷毒的盤古蟾蜍蝌蚪為加強天敵的印象而常在某個水域成片黑壓壓地群聚,牠們總是四處散落,看起來十分野逸閑散。隨著後肢長出、茁壯並強健,莫氏樹蛙的蝌蚪即將伸出前肢的位置逐漸如膿包般鼓出,此時牠背部及腿的色澤會逐漸由黑轉為墨綠或稍微顯得青翠的綠,當牠準備好,兩隻全然長成的前肢會從膿包裡倏地伸出,同時封閉上鰓孔,自此改變呼吸方式。
我可以在溝渠邊待上很長的時間,有時候只是觀察,定睛看蝌蚪啃食,或是關注假毛蕨伸展枝條的樣子,大部分的生物我會慢慢認識它們的名字,但泥土、光線、水汽及晨昏季節會告訴我名字以外的事,例如藉著通過葉片、反射進我瞳孔的光線,去描繪其莖脈紋理姿態。我試著分辨它們顏色的些微差異,然而很多時候我無法調和顏料或是描述文字去呈現其中差異,因此那些在腦中的描繪不見得精準,卻讓我的瞳孔到心之間的距離振動著共鳴的旋律,這需要時間,我更加必須專注地看。

有時候進蘭園我會帶著鋤頭和書,但多數情況我的鋤頭是原封不動地攜回。我帶著書、翻開,坐在小溝渠的竹橋上,聽著一聲從台灣八角金盤附近的草叢間傳來的莫氏樹蛙鳴唱,然後我左前方水濱間的地被覆蓋下也響起應和,接著小溝渠盡頭、溪頭秋海棠密生的石縫底下躲著的一隻在這應和的尾聲又加入合唱...我於是起身,尋聲辨位,蹲踞在某處我認為有一隻莫氏樹蛙潛伏的所在,神清氣爽地等待牠再度鳴唱、再度宣告自己的行蹤,於是我就可以一次一次地更加接近,也許有機會看見牠鼓動鳴囊。
牠們的群唱此起彼落,我闔起書本坐在被掌葉毛茛環繞的石塊上,蘭園唯一的一隻白頷樹蛙也許就在我附近,牠鬆弛鳴囊久久不肯出聲,有隻莫氏樹蛙被同伴的鳴唱感染,從我坐著的石塊下傳來聲響,放下警戒地跟上應和的節奏,不,也許沒有節奏也沒有曲調,我想牠們沒有刻意譜曲,但是那些聲響怎麼就撼動我的心弦...

我屏氣凝神,漠視餐廳響起的用餐鐘響,忽地以為自己也是莫氏樹蛙群裡的一份子。

71190013水濱的掌葉毛茛

71190025頂芽狗脊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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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們的自然觀察

[那秋說生活。第56、53捲]
使用底片 : Fujicolor REALA 100 有效期內、Kodak MAX 400 過期5個月
責任沖掃 : 華采

2008/08/04

我們看待未來

我很自私地想,希望將來我走回本行,也許參與現在所謂的生態工法或溪流整治,而讓魚蝦蝌蚪滅族、把自己陷入揪心難受時,你有足夠的胸懷和力量在處理自己的煩擾之餘仍能擁抱我,緩解我的眉頭與心頭,然而其實對你來說,你未來工作的艱困也未必有絲毫遜色於我。其實我該希望的是我們兩人在面對不得不然的工作時,仍有餘力互相體諒,仍有餘力傾聽對方,為我們的世界留下一點點開闊和溫柔。
真正面對社會時,也許這個願望也是卑微的。
看著你思索未來的工作,即使考慮以後的人生要一起前行,即使有時不安地向你旁敲側擊,我也盡量不願影響你的選擇與看法,思及你對我也是同樣放任與信賴,隨我歡隨我喜隨我一意孤行,很感謝你的寬容陪伴。

你說人們總是希望獲得,而你則希望讓我快樂地生活,成為我心靈上的依託,然而我也是多麼希望你保有快樂,與其溫弱地賴在你的臂彎,我更企望能強壯到當你的依靠,為此,總是有一天,我必須揮別心中那個天真快樂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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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秋說生活。第26捲]
圖說 : 記得那簡單的快樂
使用底片 : Fujicolor Superia 100 有效期內
責任沖掃 : Free。華采

2008/07/25

雨聲與小小紛擾

我很喜歡雨聲,喜歡在雨聲中想事情,或者不想事情,只是伴隨爵士樂怔忡著發呆。在雨聲中蜷曲著睡去也很好,只是颱風天的雨聲過份驚人,我聽著也有山中屋舍不知何時將隨泥石流沖毀的驚恐。
那個驚恐,是即便知曉我們採用較好的水土保持方法在對待山也仍憂慮的驚恐啊!

在山中農場的時間日長,我終於也開始與人有了隔閡與芥蒂,大部分的原因恐怕是在德國自助旅行時就種下的不解與怨懟吧。我們幾個新人也與舊的解說員日漸相似,對主管人員的規定與處事態度累積了諸多抱怨,當我因為抱怨和不滿而銳利、緊繃、伶牙俐齒亦或張牙舞爪後,常常懊悔傷了人,或懊悔因此把自己放在一個危險而容易被攻擊的位置。逞一時口快而後懊悔,很不喜歡這樣的自己,自省並盼望日後能管好嘴巴,以後不爽耳的話就當作沒聽見吧,不要發作。

也許是因為個性,或是一直把視野和觸角都停留在山上,我看到有些同事變得過度天真,竟然遺忘了常識與卑微,如果我和他們一樣遺忘了那些基本的事,或為眼前的爭吵所困...我不想讓山上的安逸快樂使我變得無知。
想想山下的抗爭,大勺鷸也許將失去棲地、蘇花高就要建起,還有樂生爭議無論哪個黨主政都不被正視面對,想想那些真正值得關注及發聲的事、那些使人或世界真的受傷受苦的事,就能從眼前芝麻綠豆點大的小事脫身。 我得這樣常常提醒自己。

和他們比起來,我顯得太嚴肅了,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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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秋說生活。第56捲]
圖說:我們都不是孢子國啊,不能奢望避開與人相處的紛擾。所以就面對吧
使用底片 : Fujicolor REALA 100 有效期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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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7/08

一些轉變與衝擊

原始林與原生植物吸引人的地方在哪裡?突然提問,我會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

繽紛的溫帶花卉無須特意解說就讓大部分訪客傾倒,而我該如何表達,才能讓他們理解我對原始山林的敬重、關愛與溫柔?太多時間我們都忙著講述、記憶植物的名字,傳遞太多知識,這會讓剛認識自然的人想把耳朵摀起來,建一堵厚牆把植物排拒開,抹煞往後再相識的動力,而即使是習於山林氣味、慣於遊走觀察林道的我們,除了記憶知識,也需要一直保有能夠對自然發出讚嘆和驚奇的能力。

所以現在,我想要用比較多的時間“只是感覺”。

說感覺很籠統,它難以捕捉,容易埋藏與遺忘,需要把一些東西打碎、丟棄,重新思索我看待山林的脈絡。我想啟發感覺可能是這樣的,我試著這樣做:善用觸覺(專心地只感受觸覺)、善用視覺(用放大鏡觀察、鼓勵繪畫)、表達讚嘆、分享為什麼我喜愛一棵樹、假想自己是地表或一隻蝴蝶、唸詩或講故事一般地述說山居的步行與浪漫、稍微了解生命互相競賽追逐而發展出足以存活下去的策略…而面對孩子和面對成人又得使用不同的語言,不能讓保育和生態過於拗口或像在課堂,畢竟具有欣賞美的能力,一定會在自然裡得到一些什麼,或者是感到放鬆,或者是開了眼界般的新奇,也或者是謙卑與感謝。那麼,他們又怎會去掠奪山?

解說需要知道的事情很多,因此要看的書也排隊排得很長,除了知識、散文,現在又加入自然遊戲書,思及自己能待在山上的時間可能相較於整個人生僅是極小比例,就時常感到焦慮。
山上的時間怎麼夠用?即使光是玩和觀察也就夠忙的了,更何況還有無止盡的學習。幸好還知道要焦慮,或許可以增加一點學習的腳步與效率。

在山上吃食,傍山而居,又在山中靠農耕的經濟作物作為柴米油鹽,嚴格說起來,應該給山造成了負擔,也許會受有保育觀念的人撻伐,但是如果我們在這裡能讓慣居山上的人吃飽、從山下來的人得到感動,那我覺得這對山造成的負擔是可以接受的退讓和妥協,畢竟保育是妥協的藝術,作一部分的退讓,保護山林這個工作才能長久做下去。
阻止人上山,使人們越加不熟悉山,山變得跟人沒有干係後,人們哪裡會有意願縮減一些自己的舒適方便去維護山的面貌?

山很美、壯麗、值得敬畏,不是嗎?我想要讓更多人感覺到,雖然目前我還很難對習慣攀折花木的歐巴桑們講這些,因為對他們講這些感情會使我感到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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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秋說生活。第55捲]
小記事 : 石門山的玉山杜鵑。五月初
使用底片 : Kodak Proimage。有效期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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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6/22

書寫

分離已成常態,你說。
是啊!整個學生時代的交往沒有連續分離超過兩週,我也難以想像我們可以忍受這麼長的時間不見面。

後來,我陸續收到你以筆書寫的信件、以鍵盤敲打出的生活隨想,你的文字描述彷如溪河奔流向海時拓展開來的沖積三角洲,在我面前展露一片未曾見過的豐腴。溪河奔流向海,所挾帶的泥沙蘊含豐沛養分、沉甸甸的厚度和溫暖,泥沙躺平,我才看見河流擁抱大海。
那是一個遼闊的世界,我泅泳入海,閉上雙眼,觸摸到礁岩,於是了解海的溫柔、嚴肅與細緻。
我喜歡你的世界。

喜歡聽你描述你的感受,喜歡聽你說你想了些什麼,它們對我來說很奇妙,我原本沒有想到我看見、看不見的,聽聞、沒聽聞的你的世界,背後還有那樣細膩的思考、漸進的實踐。
那帶給我勇氣,看見你嘗試著把夢想編織入生活會帶給我勇氣,就像你的承諾。

很高興,書寫成為我們分享彼此生活的方式。也很高興,曾經經歷對彼此的摸索與挫折,終於慢慢走向“愛與了解是同一回事”,豈不是很幸福麼。

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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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秋說生活。第52捲]
小記事 : 清境。薰衣草森林
使用底片 : Fujicolor X-TRA 400 有效期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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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5/12

山 還有山嵐

因為想看落日還有最近盛開的玉山杜鵑,下班後我們六個人擠進一台小轎車,開往合歡山。

沿路搖下車窗,頭手伸出窗外,山風很涼。

我摘下大盤帽,忽然很想好好把頭髮留長,讓頭髮隨風飄揚。山風應該喜歡跟頭髮玩耍,而滿頭亂髮的我一定會樂得大笑。

鐵杉實在是很美的大樹,從車窗裡仰頭望時我這樣想。看見山嵐翻滾而來,掩覆半個山頭,我笑咪咪地非常興奮,回想起川藏線的山路也是這樣盤繞山腰,像條嫵媚的手臂,我們因此得以很靠近山,以如此輕鬆舒服的方式。

山風呼呼吹過耳邊。

但是因為水汽的關係嗎?我否認西藏與台灣山脈的雷同, 西臟的山有壯闊雄偉之美,台灣的山則水汽氤氳、植物相複雜而豐富,而且行走在山路上,就能很靠近稜線,能看見雲海溫柔擁攬山頭。


我太快樂太滿足了,所以在此時故意忘記西藏大山的樣子,拱手把美麗大山之名送給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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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秋說生活。第49捲]
圖說 : 二月初在花蓮看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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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5/01

[西藏]四川。往丹巴的路上

這趟旅行沿途有很多位於支線上的地點,由於考量交通旅費與時間的支出,而被我們捨棄了,這個捨棄的過程,也總伴隨著我們對行進速度看法不一的爭論與協調。
我心裡滴滴答答擺盪著一個鐘擺,想要在原先預定的時間下到達預定的城市,為此即使犧牲某些可能值得去的地點我也能大刀闊斧地砍去那新生、彈性的行程,好讓我們遵照計畫依時抵達。我覺得既定的行程是該有個大方向的,例如雖不需硬性規劃每晚停宿的地點,但對於何時該走到行程的中點站、何時該到拉薩、何時該走返回程,應該適度拿捏控制,以免延宕/壓縮到接下來的旅程。
而在邊走邊翻書地討論明後天要往何處走的隨性漂流旅行中,郁庭常提出我們可以繞路去看某些院寺或我們可以在當地多停留一點的建議,有時他的建議會讓我心裡的鐘擺直對我下緊箍咒,但他也讓我明白了我們需要更多時間散步與晃盪,那些或者發呆或者步行探索的時間,最後都加深了我們沉浸在一個文化裡的程度與厚度。

乘車離去,那些未能停留的,終於都變成空白與遺憾。
而學習停留與捨棄都是旅途的必然,很幸運的是我們有彼此可以爭論、異議,因而能夠看到自己世界以外的亮光。

有人說塔公草原是攝影者的天堂,然而往丹巴前去,沿途的草原也絲毫不遜色,甚至更有過之,讓郁庭不再試圖請師傅掉頭回塔公草原拍某個觸動心弦的景色。

即使花費較多的錢,我也覺得與其他旅客共同包車走草原這段路很值得,我們隨時可以喊停跳車下來拍照看風景。


看白雲漂移。

看河水流動。

看靜臥的大山。

是阿,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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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480017 青稞田

61480018 圓呼呼的行道樹

61480015 佛塔,散佈在田野間,伴隨搖曳的經幡、黃熟的青稞、風還有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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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小女孩的手心塞進一顆糖,但是看到她的蛀牙後,很後悔因為想拍照而用糖討好孩子。

61480016 藏寨。這個藏人的傳統建築讓我想起小時候讀過的西藏土司的故事,土司是藏地的地方統治者,住的應該就像這種大房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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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480009 聽見溪流湍湧唱歌,我們忍不住對師傅喊停,跳下車,跳進溪流。記得溪水很涼,我們試圖踩在石頭上以挨近河。它的名字是氂牛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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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秋說生活。第33捲]
小記事 : 往丹巴的路上。2007.0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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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4/15

山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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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晴朗時,我常常眉飛色舞地團團轉,嘴角咧到天邊,直想畫一道箭頭指向自己說“這人整個心花怒放的樣子”。

山上的人很奇妙,兩三天就擺平我初來乍到的沉默防備與武器。
我很喜歡他們,這些營隊組的解說員們。只要一點點交談或動作,很快就能發現他們喜愛大自然的程度不下於我,這是讓人非常非常開心而奇妙溫暖的事,我就不再像油與水分離般地與人群分開了。

在這裡拈起一片落葉笑咪咪地訴說對樹木的愛戀,可以被了解與感受,而不用防備讓人臉紅或需要大費唇舌胡亂解釋的場面,使我快樂,是啊,有這麼多人的心跳和語言同一頻道。

來到山上,被許多親友及遊客質疑所得多寡與樂趣何在。我想既然人老了都會回頭感慨健康與樸實純粹的美好,那早一點發現這個道理並即刻追求,不是比較聰明嗎?我想跟山、水、樹木一起生活,不想放棄對事物的感知能力,也不想被電視、空調和卡拉OK盤據人生。

然而即使如此,山巒間仍有紛爭的聲音,農場裡常爭議營隊的經營方式,該如何訂定遊客進場參觀的規定,以維持農場收入與好的解說品質間的平衡。純走觀光方式的遊覽,可以不顧人數多寡地走馬看花,但是在這個有這麼多理解而喜愛山的人的農場裡,我單純而私心地不願意遊客只是消費山。如果屬於政府學術單位的我們都做不到真正以生態觀察、體驗為出發點的旅遊,那整個台灣在推動的生態旅遊難免都只是口號與幌子。
對繁忙的平地人來說,開長途車到山裡來也只是以如此迅速、粗淺的方式假裝親近大自然而已嗎?
大紅紋鳳蝶翩翩飛舞,盤古蟾蜍隨地亂走,我皺著眉應對積極想開放農場的人,他說起開闢財源頭頭是道,眉飛色舞的樣子,把讓遊客高興的重要性排在教育宣導前面。

我很保守地拒絕營隊型態的改變是很容易,但是農場的確是入不敷出。現實中保育是妥協的藝術,我們終究得學著溫柔、堅韌、保有理想,並容許藏污納垢地存活下去,走更長遠的路。

不管在哪裡,因為每個人微妙的思考出發點不同,使得人群切割對立,又為了自我保護、療傷與伸張信念而聚集成團,所以形成許多小派別。好像總是這樣。
很多時候因為我沒有經歷那些尖銳的衝突而直接受傷,所以能明瞭人跟人之間的對立只是某些矛盾或下不了的台階、轉不過的彎,明瞭他們從不同角度釋出的善意,看淡他們的交惡與咆嘯,又矇著眼睛假裝看不到派別的界線,想跟每個我喜歡的人要好。
農場裡,也有這樣明裡暗地的波濤洶湧。

你說,當別人擔心我新工作的薪水,或是工作場址對生活的不便性,你卻擔心在我的工作環境能否交到好朋友。工作易覓,但能否過得順心,才是你比較在意的。
很謝謝你,為我想了這些,並且由衷以我的快樂為快樂。想對你說,請你放心,我的確真心喜歡這裡。

[那秋說生活。第51捲]
小記事: 三月天。山林裡遊走
使用底片 : Kodak High Definition 200 過期4個月
責任沖掃 : 華采

2008/04/03

[西藏]四川。塔公

旅行是行走,伴隨著衝擊、嘗試還有塵土。電視節目裡美好的畫面和總是充滿激進冒險精神的年輕主持人,很可以鼓吹出人們對旅行的崇高嚮往,可是真正走在旅途路上,可不只有高昂,也有灰頭土臉時,電視裡怎麼都沒提沒說。
總覺得社會對旅行的描繪吹捧得太過矯情,說得多不如實際出走。

“塔公”在藏語的意思是“菩薩喜歡的地方”,相傳當年文成公主帶著佛像遠嫁藏地,結果佛像運到這個地方時就怎麼也拉不動了,所以只好在當地重塑一尊佛像留下,原來的佛像才能繼續拉動前行。

就像迴流的鮭魚千山萬水一意要回到孕育生命的母親一樣的河,藏人五體投地而十分虔誠決絕、毫無疑問地用身體丈量前往拉薩朝聖的路程,他們會攜家帶眷、一路磕長頭步行前往供奉菩薩的聖地。路上的餐風露宿風塵僕僕雖然艱苦,然而能上路對多數藏人來講也許已是一種福份。
拉薩很遠,而菩薩喜歡的地方比較容易到達,於是他們把塔公稱為小拉薩。

塔公街上,會有些婦女在遊客抵達寺前廣場時,湧上前去招攬自家民宿的生意,我不明所以地排斥這些招攬的說詞與熱烈口吻,卻還是半推半就地成交了一晚的住宿。好像胡亂點個頭,就把自己給賣了,跟在女主人身後隨她領著通過各家房舍間彎曲的小徑,一邊避過地上的泥水灘,一邊暗自強記彎曲巷弄左轉右繞的神秘口訣,最後看到一堵灰色的牆或黃花叢該左轉右轉的記憶都變成不可考,後來我們出門玩耍果然迷失了回家的路,哈哈。

巷弄裡的藏寨民宿,真的很有家的味道,然而與其說是藏民的家,不如說它混合了太多遊人流浪行走的氣味,因此更像是背包客的接待家庭,短暫地提供補充旅人一些類似家的溫暖。房間裡走道上充滿著卸下與安置行李的碰撞聲音、各國語言交雜著談話的聲音,在這個陌生的地方,我們打開了每個毛孔去探測環境的氣氛,從頭皮、汗腺、視覺、笑聲、蓮蓬頭熱水的溫度明瞭這個環境友善。
自此我發現每晚落腳停歇的旅店影響我旅途心情最多,當停歇地舒適、乾淨、治安良好,我能安然地在床上翻開筆記本記錄,就像把心緒攤開來烘曬一樣,那些潮濕、泥濘、彷如使人深陷泥沼的焦躁情緒記憶隨之蒸散而去,反之則會持續精神緊繃、焦慮不安,這樣的狀態來繼續隔日的行走,在心理上是很困乏的。

旅遊書裡一向告訴我們藏人遠比漢人來得樸實可愛,把漢民族說得奸詐而小頭銳面,所以在我心裡的插畫圖本中,跟我們一樣說著普通話的大陸同胞一直成群地躲在暗處偷笑著,而沒怎麼想過提防樸拙的藏人。想不到在塔公我也生平第一次遭搶,想來應是因為我一人落單在街頭晃盪,又大搖大擺毫無警覺地拎著早餐的包子甩弄,才會讓挨餓的流浪漢子覬覦眼紅,從我身後撲來蠻橫搶奪。
當我看到從我對向走來的姑娘神色有異,企圖走避,我就知道身後要有不好的事發生了,果然那一剎那,那滿身滄桑落魄的藏人已經過來搶奪我提著包子的塑膠袋,我使勁與他拉鋸不只是因為捨不得包子,更多是因為當下很激動地不能置信他打破了我對藏人的想望與信賴。
好吧,那都是我的一廂情願,行走異鄉本應多加警覺小心。

走至塔公,我們早已放棄從台灣背來的大包舒潔衛生紙,而在跟雅安當地就與人換了幾卷筒狀衛生紙,更方便取用與攜帶。我在無計可施的情形下也能夠在蹲式廁所上出大號來了,真是個人適應廁所演化史的一大突破,可喜可賀,我想西藏行以後,到世界各地旅行都不用擔心對廁所適應不良了。

61530019 塔公的孩子們坐在巷弄門前的木堆上玩耍嬉戲, 洋溢天真可愛的氣氛,我們走過,得到他們許可拍照,拍完隨即被伸手追討要錢。帶頭的小女孩,一臉精明,我很是餘悸猶存,自此不敢隨便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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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公的街道,建築物全是很整齊劃一的藏寨風貌,我們很驚奇而開心地徜徉其中。後來帶我們前往丹巴的師傅(藏地管司機叫師傅)說,塔公的房子在前兩年幾乎整體翻修過,是為了觀光而一致規劃成藏式建築,所以房子都很嶄新。這很使我們驚訝,心裡原本喜歡那濃厚的藏地氣氛,知道是刻意營造後,又失落地殷殷去想念本來的土造屋舍,人果然奇怪得很,而藏民對於政府能補助他們去蓋水泥或磚造的現代建築,看起來是感到高興,實際住起來應該也比較舒服吧。
不過我不知道究竟當地人怎麼看待他們的傳統...無論建築或文化,或許該說如何的割捨,而去換取舒適便捷與安全。我不知道,我們已經換掉大部分的東西了。

61480033 從我們住的民宿窗口往外看,是另一戶民宿民家的屋舍,黃色花叢是油菜花,用籽來榨油。真漂亮的院子。

61530022 我們住宿的房間裡充滿色彩鮮豔的壁畫,是那種一推開門就忍不住會驚奇大喊的很有特色的房間。我也好喜歡那扇會透光的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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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另一個沒人住的房間來看,是一種更繁瑣裝飾的氣氛。紅通通亮晶晶的,我也喜歡。

61530021 在房間裡卸下行李後,雙腳也掙脫登山鞋,換上涼鞋,輕便行走。

61480034 抓著空檔就窩著寫記事, 行李都還散亂地放著。

61530007 出外遛達,去看塔公寺。寺前老人並坐閒話,在這天寬地闊的草原上,服飾與廟宇都飽含厚重的虔誠。

61530013 塔公寺內披掛五彩經幡。

61530014 寺頂第二層屋簷中間有兩隻白山羊與一個法輪,是藏傳佛教感念山羊馱土填湖建成大昭寺,所以佛殿上常有這個圖像來做紀念。

61530008 寺院很大,喇嘛們靜靜拜佛讀經交談,有個女師父從靜坐修行的蒲團上抬起頭來,告訴我應順時針方向參觀殿堂,又指引我去看寺裡大成就者在大理石上留下的腳印,她說用手撫摸這腳印再輕點在額頭,會帶來好運。
隔著窗廊看僧侶, 那神秘感更加有形地存在。

61530005 藏民相信讀念經文可以消除業障,而轉動一次刻滿經文的經筒,就等於唸一次佛經了,所以時時可以看到喇嘛、居民去推動這些轉經筒,如生活之所需。山上那些經幡依藏民虔誠的祈願與力行,最終都會逐漸成形而完成經文或三角形的圖樣,五彩經幡面朝道路飄揚,是在祝禱往來行路人的平安。

61530004 喃喃地唸誦經文,旋動轉經筒,虔誠彷如伴隨著謙卑,讓我想起米勒拾穗與晚禱的圖畫,又想起廖背說的認為迷信是件好事,他說迷信是比較接近原始山林的人們,對大自然表達謙卑的方式,他們還記得並畏懼/臣服於自然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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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480030 隔日早晨,我們在草原上亂走,看見小女孩餵養的馬兒肥壯俊美,就咧著友善真誠的笑臉上前攀談了。我覺得,真誠是可以被感受到的,即使表達的方式如此笨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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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480029 我喜歡藏人跟馬跟大山在一起的樣子,那比較像我們沒有打擾到他們的原本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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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480024 街上常有這樣烤土豆(台灣的馬鈴薯)、熱狗、犛牛肉串的小攤子, 沾著調和了辣椒跟香料的醬汁很好吃,我總是不時嘴饞要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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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們帶著華麗頭飾在廣場上跟遊客合照,以獲得一些小費用,和往來的遊人聊得熱絡開心了,還歡喜地在麵包車師傅灰僕僕的車背上寫著: 扎西德勒(藏語,吉祥如意),一路平安的回到自己的家。


[那秋說生活。第32、33捲]
小記事 : 塔公。2007.08.10
使用底片 : Konica CENTURIA 200 、Kodak Proimage100 有效期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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