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9/22

加油

我可能不要再為了防衛刺的傷害而隨時戒備緊繃了 
因為一戒備 便已受傷
有暖陽照耀
我會好起來的 

晴和的暖陽 和尖銳的刺 
都一樣值得我們珍惜 
希望可以不要再忘記了

原諒他人和自己
仔細看待身邊的善意與幸福
重新認識路上的風景
簡單的道理 多麼難行 多麼易行


北插天山 

[不是那秋交作業。郁庭借我的相機Canon EOS33]
小記事 : 北插天山。郁庭拍的。2012.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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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2/17

快點

如果痛苦可以讓我們成長為更好的人,那嚜,我嗚咽著隱含淚水說 : 謝謝,但是請快點讓我長大吧!

2011/09/23

太陽

你去念書後,有時電話裡你的聲音平淡,我就大約知道你在實驗室,摸摸鼻子跟你說掰掰,不能說不是失望和黯然。我想就很像你去當兵一樣,我要更獨立一些,不能擾你,即便有時在山上也會悲傷,扭著手指不知如何是好,望著窗戶發呆,想跟你說話聽你的聲音,也想逃跑離開這裡。

下午你撥電話來,說想聽我沒有說完的話,淤塞的水遂又涓涓地流動起來,鬆了一口氣。原來在你身邊不用乖巧懂事,也不必忍耐,你不會用忙碌搪塞我。喜怒哀樂,都被你珍惜,雖然很早就知道這件事,但還是謝謝你一次又一次搬走那些磚頭,當我的醫護兵。
我也想當能源源放出熱量的小太陽,但像讀過的布農族故事一樣,被箭射傷遂變成黯淡無光的月亮,即便如此,瞇眼曬著從你身上照耀出來的光,也能感到很溫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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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秋交作業。第211捲]
小記事 : 沙巴。波令溫泉的樹塔。201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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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5/11

停電

好像電源關閉了一樣,很多事暫時做不到,也感受不到。

花更多時間放空及發呆。

我不喜歡自己現在這個狀態,但無法死去。

很想長出溫暖和彈性,然而很快又用盡,看見你們前來維護我胸口的小小火光,不禁熱淚盈眶。想抓住你們遞過來的手,悄悄地貪婪地倚靠那些溫度。

病不好,信任在漂浮。

只好等待,只好等待。

2010/07/13

田間事 雨水

日安,烏毛。

雨下得又多又急,我帶隊走在森林間時,開始有了掛念田間菜苗狀況的心情。你說高麗菜在結球前不怕雨水,但結球後若繼續下雨,它們就會開始生病了。
平地的有機栽培有露天的,也有溫室培育的,溫室能夠改善台灣年雨量高所帶來的病害,然而蓋設施的成本高昂,通常溫室栽培的策略會走向全年生產高單價的花卉或嬌嫩的葉菜類,並依市價來做產期調節,有效利用溫室設施的空間與時間,以求符合成本,露天栽培則慎選強壯而適應當地氣候的蔬菜種類,並配合節氣,也觀察菜、蟲子和環境的相互牽動關係來把作物殷勤養大。現在田裡面的耕作型態不全然是靠天吃飯,也不再妄想人定勝天,農場裡園藝碩士畢業的經營組長美玲姐說這是個知識密集的時代,我們試著倚賴知識來對環境表達友善,並保有農穫,希望山長出枇杷的時候,我們在平台上的耕作不要對松鼠和畫眉鳥造成太大的困擾。
「堅持是麻煩的,但堅持過後,擔心就不用了。」我聽過有人這樣說。

客語歌手林生祥在描述稻作的歌裡提到,田裡有蝴蝶、蜻蜓、青蛙蛤蟆的存在,等於在幫忙做嚴格的生物指標,確保環境無毒害,《桃樹輓歌》裡栽培有機桃子的日本農人也提到田園裡有許多蟲子,生機盎然,然而我發現原來我們的菜田裡並不歡迎很多蟲,烏毛會把田畦邊的野草割乾淨,那麼蚱蜢比較不會進到菜地裡吃葉子。也許田裡昆蟲多寡對菜的影響不能只看蟲的數量,也要看蟲的種類和牠們在田裡扮演的角色,例如阿雅去年記錄到夏南瓜葉子被蚜蟲啃蝕後兩三週,瓢蟲就會收到夏南瓜的求救訊號,相繼出現來收拾蚜蟲了,去年底在台灣北海岸邊做有機推肥的劉力學老師來農場演講時,也講過類似的玉米與蚜蟲的互動,他說蔬菜本身對病蟲害有自然的防禦機制與抵抗力,人不要自作聰明噴灑農藥讓它們彷彿被綁縛手腳一樣不抵抗。田裡菜與蟲的戰爭聽起來簡直像童話故事,讓人不住笑得眉眼彎彎。
說不定生祥田裡的蝴蝶和蜻蜓不傷害稻子,草叢間的蟲子也不影響桃樹,所以農人讚美牠們的繽紛跳躍,不過那牠們為什麼會來到田裡呢?來幫作物授粉或捕食其他害蟲嗎?田裡眾多的蟲子要除掉或是歡歡喜喜的看牠們來,原來是以對人的作物有無利害的角度來決定的啊!

環境複雜,農場氣溫太低不適合種稻,雨水太多對桃子不利,蟲子與植物的關係也因此不同,有機耕作的經驗可以交流,但始終無法在異地被複製,這點必須謹記在心。不使用農藥化肥的栽培方式很費腦袋和人工,難以圖利,美玲姐說這樣的耕作純粹是為了道德良心,而我胸口中迴盪的,是生祥歌詞裡的對天對地。
在田坵巡田看地時,想到人吃了這樣的菜會健康,小鳥不會吃到有農藥的蟲子,這樣的心情,就是對得起天地的舒坦吧!

雨水很多,萵苣一畦一畦的爛掉,然後它們歪倒在田裡被放棄採收,烏毛說來年的耕作曆應該調整,減少在梅雨季期間菜苗的種作,他說還好今年只種兩三百顆,不然損失就慘重了。其實我不知道原來損失兩三百顆是可以接受的,眼看辛苦照顧的菜化為烏有,為農人不忍不捨。很多事不是看新聞能懂的,我也看過新聞畫面裡農人的淚水與皺眉一閃而過,很多事是我到菜地跟烏毛說話之後才懂的,也有很多事是作為一個農人或農人的小跟班才會知道想到的,我以為那麼辛苦種下看顧的菜,每一株都可以收成,原來受到雨水病害的菜,會被放棄,這是我沒有很容易接受的理所當然。務農的變數這麼多,農人既仰賴雨水,也受雨水淋漓之苦,他們以一種很親密的姿態在面對土地、作物及諸神。

烏毛說著,神色若定,顯得我對雨水和病蟲害大驚小怪,不知是否有一天能因多去這塊田地而跟上他的步調與眼神呢?
有時候早上上班前我會去巡看菜地,假裝很內行去翻高麗菜的葉子,試圖自己找到菜蟲,也開始喜歡帶營隊學員去看菜,講每種蔬菜遇到病蟲害的事給他們聽,也許這是從產地到餐桌的路途。

烏毛,六月中我到附近部落參加孩子們的國小畢業典禮,典禮的前一天上午我在教室裡聽孩子們打鼓,鼓聲澎湃,好像雨水急降的節奏,如同我從雨中踱步而來,傾盆大雨急急降急急降,震耳也震撼。
這樣的雨一連下了三週,我知道甘霖對農人是很重要的,但雨下得心煩心驚的時候,我就當作聽見孩子們的鼓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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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秋說生活。第172捲]
小記事 : 田間的可汗點兵。這就是生命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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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7/03

田間事

日安,烏毛。

今年春天雨水很多,農場常常一下雨就是一週有餘,可能間隔兩三日的晴天,連綿的雨又接著隨霧降臨,於是我們看見藍藍的天空時,都非常高興。
今天是我第一次認真地到有機實驗的菜地看我們的菜,遠遠地我看見田裡蹲著一個紅衣人,便大聲喊了“烏毛”,並顧不得是誰。紅衣人抬頭應了一聲,我眼力不好,仍看不清臉的樣貌,只是高興地快步走去,很堅定地不認為會認錯人。這塊田土,面積不到四分地,作為農場有機栽培實驗使用,有機管理及計畫主持人是教研組的研究助理阿雅,田間種植、耕作與收割則是賽德克族同事烏毛的工作,晴天他在田裡除蟲拔草,雨天他在田裡拔草除蟲。
記得在規劃日後有機農作體驗營隊的活動內容時,企劃書裡寫著帶隊到田裡時,學員可以向在地農夫“烏毛叔叔”請教田間事,而主管紀凡看了滿臉疑惑地問:鳥毛叔叔是誰?呵呵!乍看之下“烏毛”和“鳥毛”的確很像,我始終覺得這件事好笑到不行。

農場是個自負盈虧的單位,為了在這中高海拔的山地維持教學研究與友善環境的平衡,我們採用平地耕作、坡地造林的方式來示範經營。二十多年前,創場場長康有德教授將農場整理出一個個區塊的平台,以結合邊坡造林與土壤改良的大面積耕作平台整理,取代傳統小階梯坡面的水土保持作法,並且婉拒各方再砍場內原始林以變賣標售的規劃或計畫,同時著手爭取栽培與研究經費,農場的方向便大刀闊斧地底定了。
多年後台灣的山地經歷了許多國土災難,以那些難以平息掩飾的傷痛來回望,不能不說前人立足在很高的位置上,開墾同時並為這片山地深謀遠慮。山上的物事很難說應該如何才是最有益或最無害的,當教學研究、經濟收支與山林保存被放在天平上權衡拿捏,眾人的說話與利益必然是需要承擔的壓力,而眼光必須放遠。

而眼光必須放遠,我們開始朝安全、有機、健康的方向前進。
農場目前耕作的大平台,是場內自負盈虧的經濟來源之一,這份收入維持農場的營運,使園藝系的學生能實際操作溫帶果樹的嫁接、保存與雜交,一葉蘭得以發表性狀穩定而美麗的新品種,多項研究工作持續進行。這份收入也承擔溫室設施的折舊與成本,和山一起養活農場裡手指和泥土一樣顏色的人,因此斷然停用農藥與化肥,冒著太大的風險與挫折,病蟲害及雜草問題未知而可能巨大到無法實踐我們想與土地友善共存的想法,我們得循序漸進地來。

晨光徐徐照拂,搬運車噗噗噗地冒出黑煙笨重前進,像是農場從清晨的夢裡轉醒過來的背景音樂,緩慢而承載負重,感情和任務上都如傳統農業裡農人信賴彷彿朋友的牛,於是開啟一日的勞動。我們在森林間整理了一個平台,作為有機栽培的小實驗場,依時序陸續種下高麗菜、萵苣、夏南瓜、四季豆和日本當歸,撒播了胡蘿蔔的種子,田埂邊緣栽種薄荷做忌避植物,我們管它叫做菜地,日後以此一點一點摸索著年與年間氣候、雨量和溫度對作物的影響,以及混合栽植作物間的交互作用,收納這些點滴,做為農場經濟栽培朝有機方向前進的依據。

菜地裡,我在烏毛旁邊跟前跟後,今日午後雨水暫歇,抬頭看雲層仍軟厚如彈簧床,幾道陽光從床上跌落,田畦間微微閃動金光,原本就拿到阿雅給我的今年度的蔬菜種植曆,但烏毛指著一畦一畦的菜講著田間事時,我才能意識到三月初和五月中種下去的菜之間所經歷的時間。田地間某畦的高麗菜前插著標牌寫著:初秋3/23,初秋是一個高麗菜品種的名字,3/23記錄了菜苗種植日期,這個標牌代表在三月中忙碌熱鬧的桃花緣後,第一次籌備這樣大型活動的我,像隻累癱的狗般正準備倒下,而烏毛已經在田間忙碌,把這些育苗場裡培育了二十天的菜苗種到地裡,那時白日的氣溫應該在十三到十八度間,乍暖還寒,冬候鳥虎鶇還在,太陽會在六點十分左右從奇萊山舉出光燦燦的寶劍,劃開晝夜,台14甲沿路的笑靨花是大喬木穿的星星裙擺,團團開出彷彿蕾絲鉤織的花邊,森林裡的山枇杷在開花,冠羽畫眉跳到枝頭上索食花蜜,枝條微微下垂晃動,那也是我站在樹下仰頭巴望等待著吃枇杷的季節。
我看著一畦畦的高麗菜,在心中換算成山頭植物的變化,而感知時光流動,山枇杷開花後接著山徑上只要稍微留意就常常可以看到馬鞭蘭的蹤跡,日出時間不斷地提早,日照時間漸次拉長,植物繁盛生長,森林長出濃密的頭髮,我變成一隻小小的蝨子,緩步穿越頭髮叢林,不時停下腳步撿拾紅楠和墨點櫻桃的散落花瓣,抬頭張望。而黃腹琉璃站在柳杉上高聲尋求愛侶,日升月落中田地裡的高麗菜逐漸包心成長。回想這些時光,彷彿日曆一張張焦急而迅速地被撕去,三個月換來一顆高麗菜長到兩三斤,這才懂得籮筐裡待售的蔬菜們是多麼珍貴,是跟山裡的事物一起長大的菜,我以前都不知道。

烏毛又走回當歸畦間拔草,我也跟著蹲在旁邊,視野與當歸齊高,頓時香氣瀰漫,心花怒放。

烏毛說,不要以為田裡面沒有雜草,其實是因為有他每天在拔。
我唱著歌回到辦公室。

烏毛,我喜歡田裡,田裡有很多好玩的事,我還會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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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那秋交作業。蜀龍借我的相機]
小記事 : 我為田裡的人著迷。這是阿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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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6/29

花博裡的蝴蝶

農場負責花卉博覽會高山植物與溫帶植物的主題佈置,阿雄打算用落葉鋪設展場地被,而山裡眼看暖陽收斂,濃雲密霧壓境,於是趕在雨落下來前,我和蜀龍被派到立鷹山掃葉子裝袋,收拾這些烘曬得酥鬆香甜的土壤的棉被。
我喜歡這些葉子,老是蹲在地上把玩,試著一一喊出它們的名字,木荷山枇杷大葉石櫟還有長尾柯,一再撫摸以熟悉它們的質感厚度,玩不倦膩的遊戲。

我們用掃把把落葉集中在一起,彷彿繞著落葉堆轉圈圈,不約而同都幻想路人看到森林裡清掃葉子的兩人必定猜測不知打哪來的大小瘋子,忍不住噗哧地笑出來,好玩得很。
抱起鬆軟的葉子們撒入麻布袋,窸窸窣窣聲音好聽。
我突然想起大紫蛺蝶的故事,於是對蜀龍碎碎念說當朴樹在冬季落葉時,大紫蛺蝶的幼蟲會下樹越冬,枯葉是牠們安靜的搖籃床,意想不到的是來打掃的清潔工並不知道葉子間存在著秘密寶藏,多麼驚險!孩子們被送進了焚化場!
而後蜀龍張開嘴巴,掃把遲疑地放慢動作,我說,剛剛在掃集時我就想過,春季應該不會是幼蟲減緩代謝蟄伏在落葉層的季節,牠們應該趁此時在樹上大口吃葉子拼命長大。我們被派來掃葉子,是要對差事有所交待的小工,所以想說話讓他安心,但是,會不會有蟲子藏在葉間化蛹等待羽化呢?隱約地心驚膽跳,我不知道。

過幾日,川上氏小蘗的苗盆被擺在我們宿舍前的空地,數十盆排排站好,也是為花博佈置做準備。放假時我穿著短褲木屐蹲在盆栽前看著小蘗張牙舞爪地舉著刺,心想高山粉蝶產卵季大約就要開始,露天裡的這些盆苗們數量不少,氣味不免引來蝴蝶產卵......

我們都已經算是溫柔的人了(想起蜀龍遲疑的掃把...),但仍沒有去實現避免移動山裡的事物的可能,更遑論利益或壓力當前的他人,無怪環保團體與開發單位的對話咆嘯而沒有交集。嘆口氣,皺眉頭。

想像花博展覽館裡蝴蝶飛舞,卻也忍不住笑出來。傷腦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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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秋說生活。第108捲]
小記事 : 誰知道落葉裡會有什麼寶藏呢。後來想想高山粉蝶的羽化期不是11月呀,所以不會有蝴蝶飛舞,而且羽化前,牠們會先把小蘗的葉子啃光光哪!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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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6/16

海龜

「為什麼你可以理解海龜被關在水族箱裡的意義?」從澎湖回來,我問,為保育館的海龜不能在海裡游泳而難過。
「因為我想過動物園植物園存在的意義。」停頓一段時間,你回答。

我們大致很相似,堅持、喜好及價值觀,「共同的回憶、對彼此的關愛,那份熟悉感,牽引我們結伴至今」你給我的信裡這麼寫著。幾年相處和年歲漸長,我們摸索著發展工作與興趣上的成長,並且有了應該逐漸凝固成某個形狀以承擔責任的心裡準備。你不會在現任的職位久留,考慮念博士班,覺得賺錢不是庸俗的萬惡淵藪而是養家和支持理想的基礎,也因此你規劃了長程的計畫目標,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然後要寫台灣河川誌,可能想要自己的工作室。相較起來,我就散漫許多,持續看著非主流議題、書寫和畫圖,大聲嚷嚷,模糊而筆直地朝某個方向前進,沿途走玩,沒有很認真看待賺錢這回事。
關於海龜的對話,隱約代表了我們兩人的個性,我的感情時常超越理智,而你總是沉穩地把行動納入規劃,從較大的視野分析事物道理給我聽,也包容我哭哭啼啼地表達對事物的不捨,看我收攬牽掛和包袱在身上。

而後我說,「那我太鑽牛角尖的時候,你再提醒我。」
「好」,你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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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秋說生活。第121捲]
小記事 : 阿塱壹。看得到海龜的海。就像斑馬在草原上奔跑一樣,海龜也應該在海裡游泳啊。2010.0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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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6/01

勇氣與浪漫

三月到環保署前,為中科三期違法又執意營運而抗議,回來後你還會聽到后里鄉公館村長馮詠淮的聲音嗎?雖然在農場會為人際間的微妙互動牽動心緒,在繁瑣的工作中有時憤怒有時嚷嚷有時萎靡,但在這些維持日常生活的索脈間隙,偶爾我還是突然會聽到那個嘶吼到沙啞的聲音呢。
我記得他幾乎要爬越警察的封鎖線,我看見他因為站在浪潮一樣的人群前端而不曉得能不能持續禁得起推擠,我聽見他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麼就想起那紅紅的眼眶和著急求助似的臉。

我試著做一些事,我知道這是不美麗也不振奮人心的夢或仗,可是除了這樣,我不曉得該怎麼辦。傷心時我問你能不能捂住我的眼睛,你說即使替我捂住雙眼,我也仍看得見。

芭樂問我,林試所的人都在準備高普考而你為何不去,我說你有自己要做的事。我們帶隊時總是有太多人質疑約聘人員的未來與穩定,但山下社會價值觀裡那貌似盲目而無盡的追求令她費解,幸好我代替你向她解釋的回答讓她很高興人仍保有勇氣與浪漫,是啊!我也覺得真好,你有沒有一點點驚訝在這年紀所做的事還能被稱讚保有勇氣與浪漫?


而那些裸子植物的花、果實和圖畫,那些河流的脈絡和蝴蝶幼蟲的成長記錄,因為勇氣與浪漫被保留了,遂安靜地,一點點地,在成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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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秋說生活。第121捲]
圖說 : 徒步太魯閣。2010.0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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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5/09

諫書

交給農場的一份作業,有機蔬菜研習會後心得:

隨著有機研習去了幾處農場參訪,雖是以學習有機為主,但還是以解說員的角度思考了一些事。
台一農場的參訪,也安排了解說員導覽,沿路走走看看,這是什麼那是什麼。站在筆筒樹下解說員說,樹蕨在國外稀有罕見而台灣取得容易到可以做筆筒,他也指給我們看秋海棠雌雄花子房構造不同,我一面聽,一面觀察解說的他山之石,忍不住在心中評檢起我們在山上的解說。
是啊!他說的是我們在山上也會說的故事呢!從參訪幾個農場的解說內容與廣度,不難感到他們對解說的認真耕耘,使我無法不警惕思考山上的我們雖已領先在起頭,但是否給予解說一個能充分成長的環境?以及我們是否真的視解說為足以創造農場特色的靈魂?如果我們不是打心裡這樣想,解說難免淪於只是嘴上說說的中心價值,而生態教育使我們不得不反思的山區遊憩總量管制及污染負荷,也將成為農場各組營運的牽制與絆腳石,即便主管信心喊話也無法驅趕解說是食宿附帶的焦慮。
我駑鈍愚昧,因此還是覺得農場定位模糊,我以為在營運與價值出現爭議時,解決爭議的方式即可看出我們的自我定位。
我想起今年初員工大會上爭議餐廳為提供更好的服務而不願降低學員來場活動的費用,當我們選擇要在食宿還是解說課程空間上給予更多愉快便利,不就像選擇農場定位傾倒的方向?這趟參訪,我可以閉嘴不說但無法不暗暗羨慕台一農場竟然有專用的壓花DIY教室。

妄自菲薄是不必要的,但無法否認其他地方對解說的重視與認真,我有被急起直追的小小恐慌和感嘆。比較兩者的解說,我還是認為農場暫時不容易被取代,畢竟長期蹲踞觀察的細膩與感情並非速成的訓練可以演繹催熟,知識可以被複誦,但對山林的喜愛、熟悉感及眼神則不能,感情也不能。我們只要輕忽隨便了,學員會察覺。真希望我們不是在拿過去解說的好評來殺雞取卵。

簡約的山中文化,是因為理解我們和其它生物共同分享著山而甘心溫柔自制,初踏入農場的學員不一定能夠很快認同,但山畢竟和城市不同,當風鑽進頭髮裡、陽光曬黑弄粗我們的面頰,踩在泥地上被有彈性的落葉青草托起同時也沾上溼土,我們有機會輕輕被森林親吻一下。不需要提供像在城市裡一樣的服務,不需要山林向我們鞠躬。
不過也許這不是我該憂心的事,我認真工作,而且應該調整思緒:無論如何,我們都只是在為土地工作,環境教育在哪裡發展對土地都是好事,也不用農場獨攬。

有機研習回程的遊覽車上,我從窗內望出去,黃昏光線裡一畝畝的田地綠油油,秧苗向天空伸展而種地的人和鋤頭一樣維持面向泥土的垂直姿勢,有個農人坐在田埂邊,讓我想起客家歌手林生祥,他說以有機方式耕種要做的工作很多,會被鄰居笑攢不到米來吃,又被農藥店消遣腦袋秀逗,可是他說唉呦不跟他們一般見識,因為傍晚時騎機車巡田看地,風吹著他的心情,是對天對地的。

日間的田地裡總是赤陽烈豔,稻米蔬菜水果樹徐徐受到照拂茁壯,而農人則把陽光收納進黝黑的皮膚裏,把泥土收納在結繭龜裂的手掌中。如果能增加消費者與耕種者的對話,有機的價值才會被愛惜,泥土和農人也會被愛惜,我們可能能夠聽到更多質疑科學園區神話的聲音。劉力學老師的演講讓我們有“台灣的未來在有機農業”的希望,而在那之前,健康的土地要被保留下來。

我想要在我們的生態營隊做“增加消費者與耕種者對話”這件事。
這個春秋大夢,一起來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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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說 : 農人啊。徒步武界途中。2009.1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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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2/13

被剪裁

雨掉下來,掉在屋簷上泥地裡柳杉軟軟的針葉上,我喜歡假想自己在瀑布底下,嘩啦啦地好大水,驚天動地氣勢磅礡,好開心。
居住的地方安全無虞,放著假,書桌前搖晃著小腿讀書寫字,這樣的雨天是浪漫的幸福的我喜歡的。但不免也會思及有人在為這雨受苦而感到羞慚,沒有辦法不去想。

憐憫人受苦,也許是我的傻氣,但到底什麼是聰明什麼是傻?不再深究,我有自己的直覺和定義。
報導裡看見廖本全教授林三加律師和農民廖明田為中科三期奔波勞碌變老,看他們流淚痛哭,我沒辦法釋懷也沒辦法跟著流淚,站得太遠,流淚太矯情,苦並沒有落在我身上。
在山上的每一年我都有些轉變,面對與承受不同的挫折,然後在胸腔間吐納山嵐,大幅成長蛻皮。我對你說,雖然明瞭一個人的力量有限,但我還是很想儘可能有些影響力,所以我開始為組內的同事摘錄環境報導,並為他們寫引言哄他們讀報,雖然怕擾人不妥,但我還是這樣試了,就像以前在腿上背包上貼樂生的貼紙一樣,硬著頭皮這麼做。讓我嘗試發出一些聲音,讓我嘗試犯錯,讓我保持向前眺望,讓我站在原處即使撲簌簌地發抖也要繼續疑問。
也讓我笑嘻嘻變得柔軟吧!

記得她這麼寫過,“堅持的理由或許只有一個:放棄就什麼都沒有了”,因此他們挺直腰桿,而我由讀報看見了。
我好像無能為力,但是我要看,也要傳頌,也要說。

是啊!我會說故事,我可以說故事。
你會否懷疑我為何要說?我會否只是在嚷嚷?

芭樂說提到開發案我尖尖的刺就會跑出來,但我還是認為面對這些事無法不生氣也無法退讓,畢竟有人受苦而有人哭了,眼淚應該被珍惜。

若在山下非營利組織和榮祥他們一起工作,必然會被鞭策快速成長,磨練變強的力量。但我還對山眷戀,在山上接了工作學著開會、辦活動、寫計畫申請書,作為一種和自己講好的事,在山上的磨練機會。當我任著性子伸展出枝條,突破窗簾帷幕,恣意照自己的想法向陽光而去,所幸有理智的主管伸出剪子來修剪一些過份的雜枝。我明白,我笑了,知道過份任性會有人制止,遂安心茁壯。園藝系的農場是人與自然協調相處的地方,因此我不只是山神的孩子,也學著看見人與人間相處應有的尊重與為難,我的主管站在前方,以理性剪裁我,我受教了,甘心折枝。

我曾經不知道路途顛簸是什麼意思,當我不斷跌仆倒地,終於吃痛出聲時,才知道有石頭泥澤和水窪的路是這樣,沒什麼,再站起來就是了。看見良木而不要鑽牛角尖地把刺放大矇蔽視線,想來容易而遇著實際狀況仍是難的,但是,我明明喜歡樹啊!(所以要對自己說,請認真看著良木。)

按著自己的初衷和心意去護人是重要的,但尊重他人也是重要的,齒輪絞得太緊會兩敗俱傷,有的東西得鬆開放下。 這個世界,好難呢!
試想若再一次回到A1那個下雨的週末,不知道我是不是懂得如何尋求協助了?

吃飯配山,仍是對你微笑,彷如雨後天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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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秋說生活。第109捲]
圖說 : 低頭。我喜歡這些葉子們。200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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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1/18

給老溫

最近都在走懷舊路線嗎?老師要退休了,助理要我寫篇文章給老師,但在編輯成刊物時被遺漏,所以就放在這了。

我常常想起大四甄試上研究所後,大學的畢業學分修得將近完畢,於是花了一些時間在生物系修課,另一些時間在溫家班幫忙做實驗,有時候老師給我幾本報告書讀,我讀完了會到辦公室問問題。
記得在那個初入溫家班的時光,仍常有閒餘,某個課後我拿著報告書在老師辦公室裡向老師說我近來看書的心得,老師泡了茶,在回答問題的空暇問我最近在做些什麼,陽光燦爛的辦公室裡,我高興而坦然地答道:我最近在學認樹喔!
出乎意外地老師沒有為此要我多放點心在功課,他說"你認識多少樹了?我認識一百多種了哦!",我遂確認我的指導教授喜歡河流、喜歡野外,喜歡樹木,確認這是我喜歡的人。後來隨老師和學長姐出差,了解他的認真執著,知道他處事正直,做為他的學生,能夠全然尊敬他、信任他喜歡土地的心,在眾多研究生裡,是簡單而難得的幸運。 我們研究所時期一樣被老闆苦毒折磨,但我在意的是能試著實踐理念、不違背初衷的跟隨。

要畢業那一年在全美戲院看南方影展,有一部講某個家鄉將蓋水庫的老攝影師的故事,電影院裡看到那長者堅持地走在山路的背影,我因為想到老溫而哇哇哭了出來,縮在小小的座椅裡淚流不止。並不是悲傷呢,是那個堅持的身影表情,無敵讓人捨不得,很捨不得。

這是我記憶中的溫老師,我所喜歡的老溫,一個與河相伴的人。

老師的畢業典禮那天,眾學長姐話題都圍繞著河及採樣,上山下海,林邊溪武洛溪朴子溪鹽水溪二仁溪北港溪急水溪八掌溪曾文溪荖濃溪。很好,我想農場的人若在場聽了,就會知道為何我總是吱吱喳喳地把河掛在嘴邊了,肯定與這老人給我的教育脫不了干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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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秋說生活。第二十捲]
小記事 : 是老溫把我們帶到河的波光瀲豔裡面去的。曾文溪 達邦樣區 2007.0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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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沖掃 : 柯達。華麗。

2010/01/06

打開工作站內的玻璃窗

在隨身碟的資料夾裡找到一個舊檔案,打開來逐字讀去,原來是以前在四草工作隙縫的書寫,原本計畫放在電子報裡以軟化制式的工作記錄。當時其實沒有寫完,而重新讀來驚喜,遂稍微修改補齊,把它寫成一篇完整的文章放上來。

打開工作站內的玻璃窗,透過紗網,可以看到攀緣著棚架生長的毛西番蓮,日頭灑落大好的光線在它的葉子上,從葉背看過去,因熾熱強烈的光線而呈現略帶透明的黃綠色。
粉蝶在棚架下的那個陰涼空間飛舞繞轉,一隻兩隻三隻四隻,循著野草散佈了一地的脈絡飛飛停停;豆娘也來了,顫顫悠悠的飛到毛西番蓮的葉子上,然後又緩慢飛行到旁邊的塑鋼網棚架上停棲了下來,佇定地動也不動。
接近正午的陽光,在紅磚地上鮮明地劃下了棚架的影子,除了來往的車聲,今天保護區顯得很安靜。

收起電腦,拉上工作站的門,準備去巡籬笆緝查盜獵。
A1保護區的潮溝水系主要與鹿耳門溪及嘉南大圳相通,由於潮汐漲退潮的影響,有時潮溝水色非常澄清,我忍不住駐足去辨認這些游魚,牠們可能有吳郭魚、豆仔、虱目魚、日本海鰶或環球海鰶,由於有湮沒在濱水岸的海雀稗叢或底棲於潮溝底部的龍鬚菜做為庇護,可能可以將我走動腳步而造成的驚擾減到較小。但我還是時常見到魚快速從藻團中竄出而在水面上造成一道道筆直的水痕,與其說是見到,不如說我總是為竄動的聲音吃驚而轉頭去看。
沒有下雨的時候,環繞保護區圍籬側邊的泥地乾且硬,田菁、銀合歡、大花咸豐草長得很雜,有時我甚至吃驚不曉得該如何通過。撥開交錯的枝條,俯身避過田菁果實末端的硬刺,手和臉難免刮傷,再繼續前行,視野就逐漸開闊。與工作站平行的對面圍籬,沿岸的紅海欖看得出在年與年間成長,相較於洲仔的淡水溼地環境,四草保護區是個特殊的地方,我們手植的植物在這塊地上能否存活與其生長速度都因鹽分而受限,這其實也是件好事,我們較無須擔心他們過於茂盛及後續管理問題,這塊地自己選擇他要的。鹽萣在烈日下曬紅,蘆葦不一定願意在我們想營造給鴨子的棲地生長,但我還是看到他們一點點的在某個岸邊長起來了。榮祥是這麼說的嗎?我的記憶有點模糊…他說濱水岸的植群生長起來,能滿足鴨子棲息和覓食的需求,但對招潮蟹來說,牠們則會離開,另覓一片開闊土地。在這片曾為漁塭的野生動物保護區,我們利用每週的棲地服務,一點一點地從無到有營造一個半鹹水溼地以彌補我們為開發工業而拿走的生物的家,這曾有所爭議,為了棲地是否合該自然恢復、應按天公伯的意思重展地貌而爭議,但因開發而消逝的土地如此之廣幅且快,鴨子和螃蟹等待的棲地和機會不多,我認同濕盟營造棲地的構想及努力。而我們扮演了一點點上帝的角色是為誰營造這片土地?鷸鴴雁鴨游魚蝦蟹紅樹林?我們為琵嘴鴨挖深埤塘,金斑鴴卻說牠們的腳長不足以在水中立定覓食,我們想要誰來保護區居住?還好棲地設計得複雜多樣,而土地也有自己的看法,我們靜觀演替。

最近保護區來了許多蒼鷺,牠們長得就像穿著灰舊衣服的大白鷺,這樣穿著灰衣服的大個子在水面上低低的飛起來,有股蒼勁的感覺,很是好看。青足鷸和高翹鴴細細鳴叫,我不會辨認聲音,很可惜。
雁鴨科的鳥兒也來了,牠們的警覺性比鷺科跟鷸鴴科高許多,必須要與人保持較遠的距離才不會受驚擾飛起,這也可能是因為保護區內食物還不夠充沛吧?台17線兩側漁塭的鴨子們覓食得專心,不太理會我停在路邊看。所以在A1,我通常都在偶然的某些角度下,藉由視野恰好穿越樹叢及土堤,才能遠遠望見牠們的悠游。

學校和工作的事讓我像多頭馬車,分散心力,工作給予的休假被學校的功課和論文填滿隙縫,因此實際上沒有休假喘息,很難熬。也因為這段經歷而能夠對國際勞工多年吶喊“我要休假”有體會明白,這是我所感謝慶幸的事。即使工作得鬱悶,在A1走一圈總能很神奇地爬梳掉鬱悶。凝視、注目,專心到接近發呆,我會這樣做。

12月底回台南一趟,騎機車走台17線惦記著看了鴨子,也回A1開船亂晃。大門和生態監測塔都完工了呢,也算是在我工作任內的應辦事項,我離開後才完成。大門上有一段話這樣寫著:以一顆謙虛的心親近泥土,蹲下來看看那些不起眼的小生命,因瞭解而懂得疼惜。 捍衛家園讓我們活得更有尊嚴!只因為我知道了,於是,這些事情就變成我的事了。
好像我會說的話呢。

09620016夕陽西下時,從台17線回看A1,這個時間正好也是平時我們工作結束離開四草的時候。看著照片,忍不住脫口而出:"我的A1",理智上知道是我狂妄,但感情上,沒錯,是我的A1。

09620024向現任的專職嘮叨著說想念船,於是他搬來引擎,帶我去繞。從這個河道,駛船。很慶幸他沒有指著馬達說,好啊!想開你就自己去開呀!

09620025碼頭木板上,馬鞍藤自由爬行。

09620023船。(抑制自己想對船指點比劃說:我的船!)

09620020除了開船逛逛,也徒步走走,慢慢地記憶保護區的改變。

09620019這片地,踩起來硬,心卻會變軟。

09620021海雀稗間的煙囪們,是網紋招潮蟹的家沒錯吧!?嗨!網紋。

09620022水鳥的腳印們,以及排遺。

09620027

懷念的工作站內,那兩張辦公桌、書櫃、冰箱...還有我的革命感情。我一進去,就忍不住問也沒問地東摸西摸起來。

09620026保護區的大門。就是這個門、這些話,令我震動不已。

09620018這是溼地,你看,很美吧!我喜歡的。

[那秋說生活。第108捲]
小記事 : 四草A1。2009.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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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沖掃 : 新莊麗來

2009/12/18

適應

經歷一年,我才逐漸適應好家麒來到農場後人和人關係的改變。在我的立場,面對這樣的轉變是難的,和他直率地熟悉,和其他人安然地相親相愛,卻不會處理關係中的落差,家麒不能也無須理解為什麼需要顧及平衡,而我今年在農場的時間卻多半難捱。
我面對轉變的適應力顯得笨拙。

什麼是平衡?我會私心偏袒他,我想要他擁有很多朋友而快樂,因為這樣,使我自己為難。顧慮那些平衡,顧慮其他人的感受,企圖顧全眾人,你說過,我想太多了,腦子不用百轉千迴地,你不要我這樣憂心。但是你不知道,我不這樣做的話,看得見他人的失落和質疑,我看得見。
有些時候讓我想逃離農場,這個我滿懷喜歡來到的地方。我自己討苦吃,也沒辦法。我持續看著關於人權、開發和環境的新聞,像去年一樣,企圖把注意力轉移到更重要的地方。
然而即使山下那些無名臉孔的磨難令人難以承受,我還是會為山上的芝麻小事煩惱。算了,不要苛責自己。

你說過要尊重家麒是個獨立的個體這件事,我情緒轉不過來時會像咒語一樣在嘴巴默念著提醒說服自己,你知道後應該是心疼吧!笑說不必如此,勸我要更加坦白。我現在知道了,也不再那麼在意,真的把心思用在專心保持自己的步調,而且也漸漸更專注。我喜歡坦蕩、不搖不滅的清楚,喜歡信任,全心全意地。

我的個性回到平地,想必要碰磕呢!到時恐怕也有得流淚。你喜歡我的浪漫跟傻氣,那麼即使我總要為此受苦,也是好的。

東森幼幼台來拍攝解說員生活時,問了一些問題我一時答不上。他們問在農場有什麼快樂的事讓我們印象特別深刻?什麼事使我們不快樂?這些問題讓我好像玩123木頭人時被點到名一樣,不曉得怎會點到我了,暮然驚得癡傻,我無法回答,對於自己發呆著無法回答這些問題也很驚訝。嗯是啊!因為前陣子我在農場根本就不快樂,我不是沒有試圖解釋,但我無法回答。
在農場,有受傷不容易,但是,我真的受傷了呢。
然而一轉念,竟真放下執念,我確定家麒不會因為小坑洞跌撲在地就好,但為何要那麼執意護衛人不受傷?我護衛的,不見得是他人需要被護衛的,明知如此,還是不能不去護。只能見他好,不能見他跌撞。
也明知受傷在人生實屬必然,且不見得是壞事啊!明知道呢!
看動畫裡索隆被鷹眼刺傷,也難過不止。

讀新聞而感到不公平不公義時,為什麼我要怒氣沖沖?總是很羨慕能溫和與他人相處的人,生氣的時候應該把五島醫生的臉拿起來想一想,可是忍耐怒氣又使我壓抑地像沒有噴發的火山。我不會,不發脾氣的溫柔,我始終不會。
知道廖杯喃喃叨唸著樂生、立報記者因捷運局的沉默又氣又哭地大吼,知道他們憤怒使我能安心地繼續述說,他們都這樣那我也無妨,還好不是只有我一個人脾氣壞。很多人都沒有生氣呢!溫溫柔柔地與人好好相處看起來真像天使一樣,我也不是不欣羨。

在這個世界上,我覺得安靜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不只像寂靜的春天那樣蟲鳥不鳴地可怕,政府以沉默的姿態企圖為開發闖關,也很可怕。不回應溝通,對外宣稱中科廢水嚴格把關、沒有為居民留出入的替代道路悶著頭就在樂生院區施工挖地,難道欺侮河流和樂生沒有聲音?不對訴求有所回應、宣稱一切沒問題,竟如此霸道,卻真的如此遂其心願!
並不是眾人都沉默,但社會仍容許掌權之人以權力的巨輪碾壓生靈。也許走上街頭,也許在網路上串連,聲音要有怎樣的質與量才能突破巨大的緘默?

我不是在抱怨也不是激烈地抨擊,我用我的眼睛在看事情怎麼發生,以及發生了哪些事情。因為諸羅樹蛙我寫信給蘇煥志,司馬庫斯風倒櫸木事件我整理了始末寫成文件寄放在維京山屋,樂生近況碎碎唸向眾人更新。可是在眾人中顯得突兀呢,有時候得不到回應會覺得孤單挫折,即使知道他們有沒明說、需要用心體會的善意。
當吳明益質詢自己:你體內的暖爐,還真的燒著嗎時,我摸著胸口默默回答,是的,還燒著,很熱。
你看待我,是心存著對世間的愛,家麒則說,你就是你呀!真高興能有這樣理直氣壯的看待,於是我的任性心安理得。

太衝動時,提醒自己想想五島醫生溫柔的臉,事情可以用笑著的方式處理,就不需要搞得怒氣沖沖疲憊不堪。但是,有些事情是會讓人生氣的,沒錯,這世界上有些事需要嚴肅地看待。只是,如果生氣不能解決事情,那就應該把生氣的力量用到別的地方去。
和自己講好,要能看到弱勢的人,跟他們站在一起,我行之有愧。那麼喜歡大杓鷸的蔡嘉陽說:我不信公平正義喚不回。他已經用了那麼多年的力氣,我也可以像他一樣,有磨滅又生出的熱情嗎?熱情熱情,是多麼好的東西,是多麼好的東西呢!

要記得,原來人不能獨立存在於這個環境,無法不依賴他人活下去,我不是一個人。理直氣壯地。睜開眼睛,看見良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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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秋說生活。第98捲 ]
小記事 : 朝晨。青楓和奇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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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沖掃 : 麗來

2009/11/20

貝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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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幾番嚷著要你陪我去浮潛,於是我們便去了,儘管颱風來的前夕,海有一點點灰而浪也有一點點大。

偶爾灑下來的陽光讓海裡的一切變得亮晶晶的,看見漂亮的魚在水裡游來游去我很開心,沈澱堆積在淺灘的貝殼碎片也晶瑩剔透,隨著海浪擺盪發出細碎的響聲。

水潮在礁石間推湧進出,它把魚推向岸邊礁石間的小水窪,然後再以極渴求的力量將魚攬回海的懷抱,這時我需要全力扳住礁岩,才能抗拒那巨大的海的邀請。嘿!海的邀請,可會將我吞沒。
我漂浮在礁岩間撥弄那些貝殼碎片,白色的光滑的有孔隙的,迷人的。我用手指翻來撥去地為之著迷。

「如果每個人都撿走一點貝殼,那這個沙灘就會一點一點地變小了。」結束浮潛上岸,我感嘆地對你說。
「哦!可是我又沒有撿。」你理直氣壯,納悶著。
「呃!是我,我撿了。」一隻手被你握在手裡,另一隻手捏拳,緊緊攢著撿來的小貝殼,臉也緊緊地皺著,很不安。
「撿三個這片沙灘不會不見的。」你很肯定地牽著我的手,不擔心。
「可是可是,我撿了五個...」忍不住哇的一聲嚷出來,鬆開拳頭把貝殼遞到你面前。

你不看我攤開的掌心。
你看著我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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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秋說生活。第91捲]
小記事 : 照片是2月的墾丁的海。但是浮潛是今年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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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沖掃 : 金霏林

2009/11/12

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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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夏天和其他季節比起來,是個相對安靜的時節。
鳥在春天求偶配對,在夏天育雛,昆蟲和早熟的果樹也在夏天繁衍後代,鳥遂有後盾殷勤餵養牠們的小童。去年夏天我只見赤楊金花蟲把赤楊啃蝕個精光,今年五月初天氣已暖時,我在散步途中觀察到雌蟲背著雄蟲不急不徐地在赤楊葉上交尾,知道牠們將捲土重來。赤楊在去年一副衣不蔽體的樣子,讓我對金花蟲的大發生甚感嗔責,一條條肥軟的小蟲倚賴赤楊長大,倚賴得厲害,讓盛夏的赤楊衣衫襤褸,但自然運行的法則說,牠們也養大了畫眉鳥的孩子們,我遂逐漸能夠看待氣溫、光線、樹葉、昆蟲和鳥如同一個整體,如同一個互相牽引的星系,如同一部和聲的交響曲,赤楊有赤楊的求生方式,蟲子有蟲子的,鳥有鳥的,這都同時發生,交互影響,赤楊等待秋天到來時再次吐露新葉,等待紅頭長尾山雀叼走蟲子,也等待隔年金花蟲數量的消退,也許赤楊到時會願意用一些葉子來包容寬邊綠小灰蝶幼蟲的啃蝕。

認識蝴蝶後,赤楊和大葉石櫟對我的意義都不再只是一棵樹,它們養活了那些翩翩飛舞的翅膀,而那些翅膀也讓我意識到了其他生命,生物與生物間的關聯開始變得有脈絡可循,季節的運轉和動植物生活史也緊密鑲嵌。大紫蛺蝶、長鬚蝶和豹紋蝶都把下一代交付給朴樹,但大紫蛺蝶會選擇把卵產在較高大的朴樹上,待冬季時朴樹捨棄它那些轉黃而散失水分的葉子,幼蟲會下樹潛藏在落葉堆中以越冬,並由綠轉為褐色,好隱藏進那些掉下來的葉子裡。而為何大紫蛺蝶的雌蝶對朴樹的高度和胸徑有所選擇?若有一天明白這道謎題,就可以窺見蝴蝶、朴樹和季節的運作。
就像濱南工業區、國光石化開發對水量需求而進行曾文水庫越域引水工程一樣,人與自然的互動也有如複雜繁瑣的謎題,雖然不能釐清越域引水是否為山崩滅村的主因,但人向山林水源粗暴索討的過程,也展示了牽一髮而動全身的淵源始末。環評上我們檢討工程對環境的重大影響,但有時候一項重大影響也只是整個開發計畫中的一環而已,多麼驚人,釐清一項一項工程需要進行的原因,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連通一氣,釀成的污染災害也環環相扣。污染空氣水漁獲穀物、在地質脆弱帶爆破與建設...我們做了什麼?最後導致了什麼?成因複雜,無法釐清,就可以不追究不用反省?

大紫蛺蝶選擇朴樹,雙環鳳蝶挑選了食茱萸,蝴蝶與蛾相比,是較有責任感的母親,雌蝶在為腹中的卵辨識食草時,會用前足試探和品嚐葉子的味道,牠們的味覺器官在前足,這讓我聯想到吳明益猜測也許蝴蝶會對夜晚停棲的樹有所選擇,就像選擇一個有著令人眷戀氣味的搖籃,是啊!睡眠需要有令人眷戀的味道,畢竟停棲時也用上了具有味覺的前足。
前陣子芭樂在為被蛾媽媽隨便產在牆壁上的卵寶寶找食物,她試了好幾種不同科別的植物,把葉子剪半散發出氣味,讓剛孵出的小毛蟲嘗試食性。由於那些葉子們被剪破了輪廓,我們遂在農場有了新遊戲,不憑靠樹形、植株大小及形狀去辨識植物,我們用觸覺或嗅覺去檢視葉子,粗糙柔軟具有絨毛或是厚度,我用手反覆觸摸輕點,模擬自己是一隻蝴蝶,以為指尖也能對葉子有所記憶,彷如雌蝶檢視食草。

夏天是個相對安靜的季節,以賞鳥的角度來說,你明白的,親鳥哺育幼鳥時,總得低調一些,何況還有些鳥忙著換羽,換羽期間飛行能力減弱,牠們遂隱晦在森林中。我步行進入森林中時,以為自己放輕了腳步,沒有顯露行蹤,但藪鳥嘎嘎嘎地警戒起來,我遂被判定為外來者,森林蠕動著排拒我的貿然闖入。有時候在小徑上漫步,竹雞因為我的靠近而振翅竄走,那拍動羽翼的聲音鼓動空氣,好像每根羽毛都撲拍出一道有力氣的風,我聽到了。

夏天,賊仔樹樹梢上頂著白色的繖形花序,說:嗨!我是賊仔樹啊!於是在散步途中我驚訝地發現他們的存在,往農場種小樹的路上、公路蜿蜒著向合歡山的方向...他們原先就在那裡,依時序季節突然以異於平常的顏色跳出來表露身份,我才驚覺。柱果鐵線蓮、北五味子和著生珊瑚樹也在夏天分別用花和果實標示了他們是誰,他們在哪裡,我很高興一點一點地認得了。頂著白色的繖形花序的賊仔樹,會引來數量不少的鳳蝶圍繞,大紅紋和曙鳳蝶這兩種體型不小的鳳蝶繞著賊仔樹飛舞的畫面,很簡單地使人發出讚嘆了,自然本來就吸引人,那是生命和生命力的總和,是夏天裡的蝴蝶樹。

「我的眼睛一無所悉,但我知道它存在。只要站在這裡,就可以看見雌黑脈樺斑蝶掠過後,背後的隱形絲線不久便拉著瘋魔的雄蝶,跳著風指導的熟練舞步而來。」重讀《蝶道》,書裡提到的性費洛蒙,由雌蝶釋放,雄蝶追尋,在梨園遇見白尾黑蔭蝶飛過時,我的視線和身體都隨之轉動,想像看到那隱形的愛情絲線。其實仍是看不見的,但依舊存在。不只是愛情絲線,農場為了避免遊憩高峰期間遊人製造的廢水量過多造成水塘優養化,未考慮以其它方式減低污染,僅是把廢水管線改遷入森林也是,中科二林考慮將污水以海洋放流管排放也是,並不是看不見就不存在的呀!
如果不能不要高污染的工業,站在高處的整體考量,我知道海洋放流的稀釋對環境影響程度一定比排放到溪流對整體環境衝擊小,兩害相權取其輕之下,一定要排放的話,還是應做排到海裡的決策。很讓人傷心的評估結果,然而沒辦法的是這樣的污染量河流承受不起。事實上我們可能連以海洋放流管去傷害海都做不到,因為成本比排放到河川中來得高。
如果不做海洋放流,我只能接受開發單位誠實地說因為成本過高,不能接受他們以中華白海豚及漁民抗爭作為不做海洋放流的推託理由,如果愛惜海豚和漁民,怎麼能對河殘忍?還將這樣的殘忍視而不見。
我們還無力阻止污染的製造,於是在河與海之間做選擇,好吧課堂上你說保育是妥協的藝術,我們遂往後退往後退往後退。
怎麼辦呢我怕我不知道退讓的底線在哪裡,有時它們很模糊,我不確定是否能看見。

我漸漸地沒有喝阻學員用雨傘勾下獼猴桃的果實、拿斷枝企圖打落樹上的胡桃,他們這樣做時我聽到了爸爸那輩的人小時候黏蟬和打芒果的笑聲,我理解這是接近自然的一種方式,生活化的,既不是粗魯也不按照教科書裡的規矩。
吳明益說,美不必互相欣賞,但必要互相容忍,因此我試著理解與包容,你看,這是我放下一些稜角的過程。如果吳明益現在也仍在學著協調自己的感性與對人的理解寬容,那我在這年紀慢慢磨著我的脾氣,也是可以接受的吧。

寫完夏天,秋天已經到了,接著,冬天也要到了。

[那秋說生活。第67捲]
小記事 : 夏天的赤楊、烈日下的草地、晴空的山。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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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8/24

水災雜記

八八水災前,從台南北上的鐵路就停駛了,我心想與其在台中焦急地等候觀望埔霧段的路況,不如索性趁這意外的幾日假期到墾丁見你,也許到時颱風情況就穩定能返回山上了,想不到事情不是像憨人想的那麼簡單,在墾丁同你玩耍了兩日後,我差點連高雄都回不了。

你騎機車把我送至恆春,因為覺得機車跑不順,怕摔,沒有堅持把我送至公車或火車可以通行的地方,於是找了野雞車走替代道路輾轉抵達高雄。送我上車的時候,你的表情是不是依依不捨和擔心?
搭野雞車到高雄,再排隊等候三個小時,才搭上往台中的客運。我在行駛的車輛上一向好睡,偶爾突然醒來無意識地看看窗外。這一路上,不管我在何處醒來,都是滿目瘡痍。我看到柚子樹淹在水裡,漫漫大水中只露出樹頂幾叢葉子,露出住家的脊樑,露出暫棲著幾隻驚慌白鴨的屋寮,其他一片都是泥濁的水。

原來是這樣,所以搭上北返的客運才這樣困難,整個南部好像都泡在水裡。河道變得好寬好濁好湍急,洪水平原真的被洪水佔據,或者應該說,洪水平原真的被洪水收回,那原本就是該留給它的地方。而河堤也抵擋不了,水漫過洪水平原,跨過堤防,流淌到我們與自然劃出界線的給人們居住的地方。

好多水,我從沒看過那麼多水。
沿途經過屏東高雄台南嘉義雲林彰化台中,而後滯留埔里,也因此聽到了那些哭聲,電視裡傳來的那些哭聲。我想到以前說過,眼睛要能看得到弱勢的人,看到了要有感覺。是啊!還好滯留在山下,看見聽見那些哭聲和哭泣的人,雖然震撼難過,但能看得見,也還是好的。
我們住的山上那麼平靜安穩,是很好,但我還是想知道世界的真實。

一直以來,農場的人對這塊土地的利用營運方式都各有想法,這些歧見像落下的大水一樣淹過我的喉嚨,我以為我快要不能呼吸。以前聽見環保團體間的紛爭喧擾,我被搞混而榮祥這樣說:你要記得你不是在為濕盟工作,你是在為土地工作。現在我又為了歧見而視野模糊,這些喧擾包含比較理想性的價值觀與期待改變的新觀點,我們都試著申述己見。
而人有人的想法,山也有山的,所以是不是不用太固執倔強?
相信山也有山的想法,我過於天真爛漫嗎?但吳明益也這樣說,我遂安心放任自己如此。

我溺水了,對這些喧擾常常想不出辦法,或因心煩而不願意想辦法。我向你伸手,你就會拉我一把。我們花了多久時間達到這個默契?不怕你承受我的悲傷苦痛,不怕你擔心,不怕你知道我哭,不怕你知道我身體的傷痛,會把所有事說予你聽。你用了很多時間說服我,說服我可以放鬆地躺在你身上,把重量倚靠著你,不多慮你吃重。
去德國的時候,同行人我們一樣背背包負重,她們卻在行走途中對我說,回去幫我按摩吧!我只會訝異、不知所措地跺腳生氣,卻不知道如何好好反應我也會累,直到員工旅遊時幫阿榮捏腿讓她舒服一些時她說,那你呢,誰幫你按摩?我才很驚訝我也會被想到,很驚訝自己的需要也可以理直氣壯。你知道的,這不是別人的錯,是我自己不知道要說,不會說,吞忍自己的需求,我以為我對別人好,他們也會一樣愛護我(也可能他們愛護我的方式不一樣...)。我把自己陷入怎樣的困境?

我討厭看人受傷,因為我知道受傷很痛。很認真相信著一件事,突然受挫而折仆倒地,姿勢雖然非常豪邁,不過那樣聽來帥氣的豪邁,也真是痛得不得了哇!然而即使如此,我還是認為信任是件好事,如果不信任,我的心會變得貧窮困乏。
我告訴你說寫完西藏遊記後,要給家麒看我的部落格,你說"那代表你認同了家麒做你的夥伴囉",我說是啊是啊,我說其實不只是認同他做我的夥伴,也很希望他能認同我做他的夥伴欸,因為在濕盟時他太忙了,常常不在A1,我常常看著他的背影,忍耐想和他玩的心情,有時候我一個人會孤單害怕,也曾經巡邏盜獵真的給我巡到盜獵者時,像看到熊那樣轉身逃跑,雖然看起來好像是夥伴,但是這些事他都看不到,而我也沒有說出口,所以其實當時不覺得和他是夥伴呢。
不覺得和他是夥伴,但是很想要這個夥伴的啊。
你說想和人家玩要自己說,可是很多時候我都害怕勉強,你也說,要尊重家麒是一個獨立的個體,他有他的空間要做自己的事。夥伴應該不用怕互相麻煩,但有時事情不是這麼簡單。

張雨生的歌裡唱著:無論如何,要張開熱情的手臂,迎接明天,擦亮雪亮的尊嚴。
我喜歡他亮晶晶有神的眼睛,即便他們說他選了一條聰明人不會走的路,我依舊覺得那是他足夠聰明雪亮,才執意去走那樣的路,他不是因為笨才去走,他是足夠聰明才執意去走的。
張開熱情的手臂很難,不容易。熱情是會磨滅、消耗的東西,解說也會隨著情緒和對象有不同的表現,我現在比較少抗拒對一般只是消費山的人說話,但是帶完這樣的營隊,還是很消耗能量。

我很容易天真、傲慢而憤怒,憤怒得太多、指責太多,忽略自己犯的錯,還以為自己是聖人呢!
樂生還在,中科四期在二林、國光石化在大城,雖然不是必要,但我想要有人和我一起關注這些事。怎樣做到闡述事實而不勉強或期待別人認同?怎樣可以不勉強不期待又保有自信?我最信任的一件事是,無論如何你都會緊緊擁抱我。
家麒許願要當笨蛋,但我並沒有這樣想,我沒有要當笨蛋的意思,我想要看清問題的癥結,不隨便被擺弄或搞糊塗,把力氣用在應當施力的地方。應該是我們對笨蛋的定義不同吧?家麒意指的笨蛋是一種態度,指去做辛苦的、吃力不討好的、不見得有成效的某些重要的事,他選擇不要聰明與成功,他說那只是過得沒有那麼順遂而已,是個人的選擇。只是沒有那麼順遂而已嗎?但是從小誰不是教我們避開不順遂?做這樣的選擇,真是令人睜大著眼睛佩服、好奇,加上心疼。我還是聰明一點好了,也許有餘力護他一下。
他選擇不避開受傷,但是那小子的不聰明,也會使人受傷呢...

有時候也會被看待為笨蛋,往往急著想要辯解,但從他身上我學到被評為笨蛋也無妨(他很得意呢),我於是能較坦然地接受,可以掠過貶低的意思,了解即使當傻瓜也沒有關係。傻傻地碰磕,不知道喊痛。
若是不當笨蛋的話,也可以當他的夥伴嗎?雖然沒有問過,但是應該可以,哈哈。
有時候我看不懂這個夥伴,你說,我們可以各自保持自己的步調,當心意相通的時候再一起行走,我知道,應該不要過於在意,也無法強求。

最近疲倦的時候常常去抱樹,爬到樹上倚著樹坐,讓樹承擔我的重量。也想到你說會帶我去爬樹。

在我心裡,張雨生那亮亮的眼睛,不是不聰明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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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秋說生活。第29捲]
圖說 : 溺水時,拉我一把吧!
使用底片 : Fujicolor REALA 100 有效期內
責任沖掃 : 華采

2009/05/30

日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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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照在春分漸長,隨著秋分縮短,在書上原來就讀過。

不過一直到在山上的第二年,我才感受到日光在生活中的變化與作用。日出從嚴冬的七點倒退逆走,緩緩撥動分針秒針往後退,每天早晨可覺察日光的遷移,覺察它今天比昨天更早一點越上我的窗。日照時間緩緩拉長,明亮、和煦與溫暖拉長,前些時候我看見冠羽畫眉開始銜枝做窩,石楠在樹叢上盛開白花,有些事情轉變了,鳥和植物因光而調節生理,藪鳥、黃腹琉璃、山桐子、腺萼懸鉤子和老葉兒樹都仰賴這些光。
看不見也無法以描述定量,但感受得到。

指針逆轉,太陽向著今日的初始躍動,讓出一些秘密時光,我遂養成晨間散步的習慣。
繡眼畫眉在樹枝間跳動,與黃山雀或其他小型鳥混群,蔡桑曾提及牠是鳥群的前驅者,聽見牠的聲音代表著其他鳥兒也將隨之而來。不過獨自散步時我很少留神專心搜尋鳥蹤,也許我比較在意的是光線或感覺,也總分心烘曬著情緒,緩緩踱步、拍照或在筆記本上速寫,這對觀察來說可能不是件益事,蜀龍跟阿雄聽了說不定也搖頭說可惜,一隻山鷓鴣踩著窸蘇的腳步通過落葉層,或是黑長尾雉在密林間碎步,我聽見聲音卻沒留意,於是與森林中行蹤隱密的生物錯身而過,確實很是可惜。

只是我對自己仍寬容,現下只管放任感覺,也許我專心觀察的時間還沒到吧?總有一天那時間會到的,在山裡面,我沒有對自己嚴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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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那秋。蜀龍借我的底片單眼]
圖說: 那些光。春天轉夏天
使用底片:Kodak proimage 100
責任沖掃:台中。金霏林

2009/05/08

[西藏]四川。甘孜、白玉寺、以及途中

在道孚等待往甘孜的公車,我記得等了好一會。
在那段時間我們遇見一些一樣目標往拉薩的大陸旅人,他們留存在我印象裡的臉孔鮮明,可能是因為日後在往拉薩的路上,我們又不時地分道揚鑣、重逢碰頭、住到同樣的旅館、短暫地結伴玩耍、商討遊玩的規劃、看到彼此的困挫、一些些患難與共...總和加起來,都一併進入我們西藏行的記憶與情緒。

交替著交通工具前行,風塵僕僕。公車、旅人共乘的麵包車、長途或短程的客車、大巴士...,如何搭往我們欲前行的城鎮的過程都是摸索,這也是自助旅行讓人津津樂道的事,有時候我會故意曲解“天助自助者”的含意,我把它解釋成老天爺會幫助自助旅行的人。
這是我們的第一個正式的自助旅行,在這個語言還能互通、生活民俗風情相異的地方,我以為這番走過的磨練,可視為一個開端,往後就沒有地方可以限制我們前往了,果然後來又去了不能使用母語的德國,也緩慢地在台灣徒步旅行。

在甘孜我就幾乎明白,為何書上不提進藏路線上如何預訂住宿房間,那是因為並不需要。川藏線沿途的城鎮無論大小都有招待所、簡單的旅舍或車站旅館,住宿價錢約一個人15到30人民幣不等,換算成台幣約75至150元,與車資比起來,住宿相對便宜,只是環境多半簡陋算不上乾淨,我想這些掛單地方的被單是不可能天天替旅客換洗的,而我們也只求玩耍累了能窩著一晚,不要花太多錢。對旅社或對我們,都是各取所需,所幸我們多睡得安穩,也沒遇過跳蚤蝨子。
甘孜稱得上是比較大的都市,還有些化妝品百貨的店面,晚上七八點街上的人還很多,當地人、旅行的人、做生意而需要行經各城鎮的人、喇嘛和朝聖的人,充塞在街道,我們找了家砂鍋豆腐吃飯,吃著吃著就有小乞丐進來討錢,當地人不知怎麼很快就讓他不再糾纏,而我們在不願意給錢與讓其他客人好奇觀望的窘迫中拉扯了一些時間,直至店家耐煩不住吃飯氣氛受干擾而幫著揮小乞丐出門。每每出現這樣的小乞丐,都讓人不得不面對自己的價值觀:我們該如何回應乞討?在那當下我的困惑多於回應,孩子不該學會乞討、被指使去乞討,當地人告訴我們孩子的母親在他們身後等著。現在我是這樣想的,若當地人布施我們就布施,若只向觀光客伸手那就不給。但就算這樣暗下決定,遇上了還是一番掙扎。

也是在甘孜,在旅店裡對櫃台服務員和經理拍桌,為了一把插進鎖孔就斷在裡面的鑰匙,而旅店不願意付鎖匠修理的費用。我為之大怒,覺得他們毫無誠信及服務品質可言,鑰匙修好了難道以後是要送給我用嗎?給我一把爛鑰匙還敢要我付錢維修!我是否對這樣價位的旅店要求太多?但最好是他們熱水瓶不能保溫了我還要幫忙買個新的,想來還是生氣的。若我拍桌發怒當時郁庭沒有幫著插腰出聲的話,我可能就會更加火大,怨怪他置身事外,把平時的舊帳全抖出來,怒火熊熊央及他身上。
我記得西藏遠行前的那段時間,我們的關係有點緊張,我一再企望得到他在情緒上的回應和支持,而我想他很困擾不知如何表現回應。我們僵持不下,然後預期前往西藏的時間到了,於是我們出發,在途中仍頻頻為此而像落水狗那般狼狽,我們兩人都受到挫折。

離開甘孜時有幾個有趣的大陸旅人說服我們同包一輛車往白玉寺,他們說沿途有些高山湖泊可看,讓我們眼睛睜大、心生嚮往,遂更改原本的路線,與之同行。沿途閒扯,某些說話的光景特別尖銳而觸碰我,提到統獨使人警覺起來,一個職業軍人問道:台灣是不是有些人已經不認為自己是大陸的一部份,不認為大陸是台灣的祖國?我想那是當然,他立即撇嘴不能認同,眼看要強迫我們認組歸宗,一位李姓大哥按耐住他,徐徐滅火。

他們也會指著天仰頭問:台灣的天空也有這麼藍嗎?
那是當然阿!開什麼玩笑!怎樣都有這麼藍!

教育、社會與政治立場左右一個人的價值觀,若資訊來源單一,思考模式就會受限、如出一轍,他們被教導台灣與大陸統一能改善其經濟問題,他們也從國土完整性來企盼著台灣的回歸,但文化、政治體系等這些事也都該納入考量啊,我是台灣人,從台灣的開發、保育或弱勢人權的社會新聞態度中,我都可以看到人的不理性和資訊的不透明了,我怎麼可能願意自己的思考被局限在社會傳遞的單一訊息裡。當某些看法和資訊被封鎖了,而人們輕易自滿地傳頌著主流社會相信的價值觀,我覺得那很蠢。我想要知道更多真實,想要對生活環境及公眾議題有選擇和批判權,這些都不單單只是改善經濟及國土完整的口號可以滿足的,何況那也只是幻想。

車行途中,有大草原和湖泊,果然讓我們喜歡,還看到牧人在草坡上趕羊。在大草坡上蹬著坡爬升的健壯的白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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繞到亞青寺,紅豔豔的喇嘛在藍天下很讓人有視覺及宗教上的震撼,但我們進到這個修行地、舉著相機,還是讓我覺得是個入侵者、侵略者,快速地從他們身上擷取,以達到我們的自我滿足,我過於自責嗎?但這樣的感覺是有的,揮之不去。停留,停留,如何才能互相認識,達到一點點信任?這樣的困惑,到環島時也仍在。



61470006看到犛牛群,就會讓我忍不住喊停,要師傅讓我跳下車。

61470005亞青寺的喇嘛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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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470002喇嘛是怎麼看待我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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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亞青寺後,師傅在中途經過的小鎮找地方給我們吃飯,就像台灣一般的小吃店一樣,老闆在吃飯的眾生間挪出幾個位置,胡亂把桌子抹乾淨,讓我們坐下點菜,其他幾桌就是喇嘛、當地藏人居民和過往的行旅。他們對我們不好奇也沒特別搭理,讓我們窺見和貼近了藏地生活,我自在而隨性地東張西望起來。

61500031飯後,繼續前行。山上的樹讓人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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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500028途中經過師傅家,師傅的兩個女孩很害羞可愛,大夥很被數位相機取悅,問起價錢時,我為了這奢華品得要他們幾個月工資來換感到窘愧。

61500026亞青寺,及附近的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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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亞青寺裡遇到一位小女孩邀我們到家裏坐坐,依這一路的經驗,我們好像應該多加小心,但是看見她眼裡及臉上的誠懇,於是牽著她伸過來的小手,進去喝了茶。

61500022小女孩介紹她的爺爺奶奶給我們認識,而她的爸媽和哥哥則在城裡工作讀書。他們還說,前幾天來了幾位韓國人住在他們家裏,並留下一張即可拍照片,照片裡笑容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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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寺裡的轉經筒。


包車此行目的地在白玉寺,但在白玉寺因價錢沒談攏和師傅起了衝突,師傅怒不可遏抑亮出藏刀,又是被沉穩的李大哥按耐下,塞給他十塊錢消緩怒氣,放我們離開。我以為事情就此結束,然而同行人都氣氛沈重,我和郁庭不清楚事態,跑去逛白玉寺,又被附近的小女孩邀請到家裏喝茶,喝完才讓同行幾人捉回,臉色凝重地叮囑說師傅也許還會前來鬧事,也或許明天會受困在白玉寺走不了。 仍沒弄清楚來龍去脈,但從他們臉上知道事情嚴重,就趨前共商討論(或聽憑他們決定),在這時郁庭距我們有一段步程的獨行,讓我不解、生氣,彷彿他置身事外。擔心、害怕抑或生氣的這些情緒,明知他在身側卻獨自領受,這讓我氣餒。

後來,眾人決議連夜離開此地,免得明日無法脫身,於是很快在街上雇了另一位師傅,撒謊說臨時有朋友在德格等候,需漏夜趕程會合,並搭著新師傅的車到已投訴的旅店取回行李。離開白玉寺前,坐在副駕駛座的同伴還閃閃躲躲地遮著臉,深怕遇上原本的師傅。我們是倉皇而逃。

雇請新師傅時,他一直在猶豫是否趕夜路帶我們走這一段。耳聞白玉寺到德格的路爛,有些師傅家有妻小不願冒險賺這趟車資,通常更不肯在夜裡走,於是上路後我們都直盯著天光,心中暗暗默禱黃昏的光線延長一些,護我們周全。 我一直沒有概念所謂路爛是什麼情形,等我見識到公車行駛的柏油路面中止,繼之以黃土及碎石,再繼之以從崩垮的山路上推平出一條路來,我才知道原來需要害怕的是這樣的事,我們走的路已經沒有路基,書本裡說的鋌而走險、奔車朽索也就是這樣吧。

黃昏的光線終於還是收斂到山的後頭,我坐在後座緊抓著前座的椅背,眼睛盯著前方,彷彿如此就可以替師傅辨清路況,也彷彿如此這長途車程就不會使師傅疲憊睡著,中途師傅讓我們下車歇歇緊繃的腰腿,他肯定比我們更加累。這個中途休息,我們意外抬頭仰望到滿天星斗,那是我見過最驚豔震撼的美麗星空,因為這個星空,我覺得這場擔驚受怕及疲憊就抵得過了,就無妨了,畢竟最後我們所有人員都平安,那麼多個經驗也是好的,驚險的經驗在旅途結束後也好拿來說嘴呢!

就這樣,深夜,我們到了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