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3/20
山居
然後我離開台南,到山裡的農場工作。我是說故事的人。
山上很冷,我的手指常常多處凍裂而疼痛著,但是他們說,過年前啊,冰箱裡的溫度還比較溫暖。我覺得這是一個可愛的笑話。
我把心愛的東西都帶到山上來,很貪婪地不能捨棄種種回憶、感情與美好,雖然無法真正簡樸,卻也因此而滿心富足。書本、圖畫、掛飾、衣物、帳篷、大背包、名為冇骨消的折疊車、我自己買的二手冰箱…琳瑯滿目得最後我把夜市遊戲得到的大熊玩偶從背包裡掏出來也不能使大伙驚怪了。
農場裡除了作物,也保有一些原始林,他們期望我們這批新到的解說員喜歡山,能在山上自得其樂,鼓勵我們擁有一個自己的秘密基地去與自然對話。當我被帶進柳杉林裡的一個大樹塔,就馬上滿心歡喜地決定要這個地方,還很小氣地暗自下定決心不肯帶營隊學員進到這裡(嗯!我同意這個解說員很令人頭痛…)。只想帶我喜歡的人去,誰要陪我去爬高高樹塔?
以前讀梭羅的書,很渴羨而訝異為何他可以有機會長時間山居,並能養活自己、不虞匱乏,如今我竟也來到林間,傍山而居。築夢或許沒有很難,去做就對了,也或許是我總為幸運之神眷顧。
作為一個人,我覺得“清楚”是件好事,雖然可能導致容易陷入危險。相較於山下的工作,這裡是一個讓我能繼續保持以清楚的面目生活的地方。思考,而後反應在面容與行為,見山是山,即使爭吵也坦然(我想)。
我很愉快而盡情地去對我喜愛的事物展開觸角,性靈飽滿而膨脹。很自由而被允許/鼓勵在規定的培訓之外任意去做那些我本來就想做的事:繪畫、寫字、讀圖鑑、看散文、安排旅行,因此拼命吸取養分而獲得滿足。
人生也許會像一條源於山谷而奔流向海的河,可以避過污染與廢水嗎?退避是不是一件壞事?帶著稜角從縱谷崩落,墜入蜿蜒河道,開始跌撞碰磕掙扎,我渴望過得誠實清晰,而有時候太以自己的傲氣張牙舞爪,逞力去追逐美麗烏托邦,不肯放棄/損傷我所信仰的那些簡單事物,這樣會否是過度愛惜自己的稜角?我有一天也會成為河床邊的一顆圓潤好石頭嗎?
在這裡我真的遇到了能笑著講述保育概念並且博得遊客認同的人,我的心噗噗直跳,彷如聽見一段天籟響過。他們說我很好,但是太著急了,是啊,我想也是。
我還是直覺地為遊客對山無感/對山粗魯而生氣,或是講到過度開墾就憂心忡忡,很想要有你一如往常地伸出手指來把我扭曲的眉頭推開。
好像很久沒有看到你的臉了。
我想在這裡我會過得很好,會得到很多營養並且充分展開成樹的姿態,有時皺眉,但常常會笑著,雖然仍掛慮未來,然而給自己一段時間蹲踞山頭,一定是人生的一個大禮。
[那秋說生活。第49捲]
借圖來用 : 花蓮。砂卡噹步道。2008.0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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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沖掃 : 華采
2008/03/15
[西藏]四川。往塔公的路上
因為草原的美麗,我們決定往塔公走。
翻越折多山,才能往塔公前去。藏人習慣在山路的制高點披掛經幡,並在經過時大呼一聲、撒下印著經文或佛像的圖紙,祝禱一路平安。這個山口最高點有4298米,初次來到海拔這麼高的地方,心理的眩暈驚奇比生理還來的多。
初次相見,這些經幡與圖紙很使我們受到撼動,那些期待與書本裡熟稔的一切,一時都奔到眼前來。
川藏北線的山,拔高而圓潤,遠近前後地坐落,無聲卻壯闊。為了解決往來旅人的內急,塑膠布一圍就是個廁所,席地又露天,相當豪邁簡便。
遼闊的草原、草原上的小黃花與犛牛大便,非常西藏。怎能不興奮?
曉得拍攝藏人常會被索取費用,就寧可不拍也不肯給少少的一點錢。無法覺得付費是一個友善的動作,然而矛盾又掙扎的是,無論付費或不付費,我們對於藏人都很難不是一個干擾和入侵,好心虛。 這個少年牧人很高興地跑來要我們給他照相時,我們也抱持著疑問與戒心,他的笑容純樸而誠摯,我們卻一路無法擺脫這種矛盾與警戒,不是不令人難過的。
草原上的馬匹,披披掛掛著藏飾,很美麗可愛,只是一直啟動著觀光客模式,只要我們一下車拍照,就隨即會有婦女孩子熱情地飛奔過來報價拉客去騎馬。可是我只是想看馬在草原上奔跑啊,真是抱歉。
[那秋說生活。第31捲]
小記事 : 往塔公的路上。2007.0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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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3/13
[西藏]四川。康定
雖說是嚐了許多異地食物,然而餐餐還是米飯麵食,旅行的全程也就都沒有特別嘴饞台灣味道,想來我們的味蕾都挺好伺候。
因為小時唱過康定情歌,如今踏上這個城市的土地,就有一種如夢似幻的飄渺感:我竟真的來到這裡。
康定是個被山環繞的城市,並有一條大河貫通而過,街道上紛亂熱鬧,卻彷如有落魄的走勢,也許是我還不習慣想像與當地實際城市的差距,我們需要不斷修正我們的想像。開始有孩子們在路上、飯館裡伸手向我們乞討,再繳納給背後不遠處的他們的母親。
掙扎著不願小孩習慣乞討,郁庭也不想不能狠心拒絕那些小臉小手,所以我們買了鉛筆與糖果,但文具店老闆娘搖頭嘆息。她說生活不易、求學艱困,鉛筆對小乞兒沒有用,給了他們也不要的。 老闆娘給我們講她的娃娃如何上進,而讀書的學費又是如何的沈重與不容易,聽得我們心驚:不為那苦心驚,卻為我們求學的順遂心驚羞愧。
幾天來看了很多車窗前飛逝的好景,這裡的山水都美,尺寸也都比台灣的大上許多,非常壯闊,跟在台灣的所見感覺很不同,但是天暗下來的時候,山沉穩靜定地臥在城邊,讓我在陌生的城市裡仍能湧出一份快慰、安全與親切的汩汩力量。
對了,康定這裡的廁所開始沒有門了,如廁時要學會大方的分享彼此的屁股,我們得開始丟棄一些固守而視如平常的習慣了。
沿途海拔開始上升,我們的指南書笑稱高山症會以各種方式發作,例如有人會呵呵笑有人會犯傻,我就是犯傻的那一類,想換相機電池卻掀出底片,這捲底片就可憐地半數毀去。照片裡就是有點毀傷的倖存者,那是在康定吃的麻辣鍋,他們管這種吃法叫串串香,就把菜呀肉呀分別串在小竹棍上,丟進整鍋的辣油裡去煮熟,熟了後再撈出來沾著香油吃,看著非常油膩膩,卻吃得很香很過癮哪。
小記事 : 四川康定。2007.0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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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2/23
[西藏]四川。碧峰峽
在此向客運站打聽了川藏線的路況,據說今年雨季雨量較少,路況不惡。我們預定往康定的方向前進,路程很長,先買客運車票去中途站的雅安。
原本對西藏行的功課就做得不多,於是沿途就有很多隨遇而安或冒險的機會。在雅安下車後,才知道這個車站沒有車開往康定,還得到另一個車站去搭車,正在傷著腦筋,旁邊有個大叔踩著板車問我們要不要到雅安的旅遊名勝“碧峰峽”去玩,我們就坐著板車去了。
行程的更動,非常隨意。
坐在板車上,與大叔的勞力脈動相連:腳力牽引齒輪,齒輪帶動車輪,車輪顛簸在塵土飛揚的柏油路上,然後我們就跟背包一起在板車上跳動,風塵僕僕地,這種感覺很奇妙,也許我們都離施力去作功的汗水味太遠了。
大叔問我們打哪兒來,我忘了我們做何回答,也許是福建、澳門或香港?這是旅人在異鄉的自我保護招數。後來我們做過實驗,回答自己是台灣人通常很麻煩地會招引來統獨問題,他們也許沒有惡意,卻比我們更迫切地歸納我們的血緣與政治歸屬。
碧峰峽的海拔範圍在700~1900公尺,我們覺得這裡的山和植物相跟台灣很像,水氣充足,林木蓊鬱。
這裡的遊憩區有個很特別的設施叫做滑竿,是用人力去扛著一個竹編的小轎子,扛駝著人去走山路,這樣達官貴人女士小姐或是體虛腳弱的人們就可以歇腿覽閱山色。這是個付費交易的服務,路邊抬滑竿的漢子沿路向我們兜售招攬,我自覺腿健,而且很怕從行著山路的滑竿上摔下來,屢屢婉拒,但一路覺得這小轎子非常新奇有趣,逮著機會就猛拍。
到了漂亮好看的地方,扛滑竿的大叔們會讓夫人小姐們下來拍照玩耍。
婆婆在林間步道邊賣烤玉米給遊客,也有人賣著生吃的山黃瓜,甜甜的,有點像水梨嗎?我的舌頭已經忘了。
無意繞到臥龍去看大熊貓,卻意外在碧峰峽看到了,原來碧峰峽裡有個大熊貓研究基地。
這個園子是繁殖區,也許是要增加公母熊貓的接觸與互動,所以場地很小,也沒有隱蔽性。見到熊貓這種傳奇性的動物,雖然本來沒有特意想看,還是驚奇得眩暈,眼睛都要掉出來了,滿心鼓脹著興奮。
大熊貓繞著園子單調地轉圈,若非有著沉沉的呼吸聲響,我偷偷以為這是園區為了滿足遊客而放出來的電動熊貓。真的,我滿懷著這是電動熊貓的懷疑觀察了很久。
最後,這是為金蓉拍的。妳看,這些都可愛得太誇張了,我們用不起。
[那秋說生活]。第31捲
小記事 : 雅安。碧峰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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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2/22
[西藏]起始。成都
有一天與郁庭談起,說到西藏這一行一路的遊走,我常常因為面對陌生環境及新結識人們的衝擊而充滿抗拒,心裡被不安及排斥感盤據著往前走,時時擔憂驚怕,深怕被視為肥羊而陷入危險,也與平時一樣對人劃分出很遠大的距離感,無意認真與相遇的背包客交遊。
聽見我的月亮面,他給我一個緊緊的擁抱。後來很多時候我想,很可能就是因為一轉身就有這樣溫暖的懷抱陪在身邊,我才會一直無法抽長成為比較普通的成年人。
漂泊對我來說不是天生的本能,而是由衝擊與學習而來,並且或許伴隨點小眼淚。
然而即使如此,我還是會繼續漂泊、暴走與冒險。我想每一次出發與歸來,都會更加勇敢,或許有一天能擁有和星星一樣深邃又閃閃發亮的眼睛。
這趟旅途的路線和遊走方式都瞞著娘親,還幻生出三個幽靈旅伴同行來讓親友們心安。扯的謊很大,加上感染娘親的掛慮碎唸,一路憂心忡忡,而費力圓謊,更傷心力。
在成都下飛機後住到成航賓館,床舖的霉味、沒有紗網的窗子、耳邊嗡嗡作響的蚊子,讓我們夜不成眠,想像往藏區去的住宿條件必定更為艱難吧?該不會以後晚上都無法入睡吧?機場、旅社裡環繞著捲舌的大陸腔,加備使人有異鄉客孤苦飄零的感覺,完全憑著刻板印象地對大陸人保有戒心而恐慌焦慮…失眠夜的這些多慮配合耳邊蚊子的嗡嗡聲響,我整個煩躁起來。
對娘親撒了謊這件事,應該是我莫大壓力的來源吧!為了安撫親人而每日撒著謊去承諾/報備自己的平安與行程,讓對接下來的旅行也無十足把握的我如落水狗般狼狽,常常在例行的電話問安時刻墜入低潮,全然喪失自信,簡直無法按原定的旅程往前走,還在成都討饒著要回家或改搭火車前往藏地,行前覺得自己可以沿途掌握規劃路程的意氣風發彷彿不曾有過。
我喜歡自信篤定地往前走,日後這樣懸心拖磨瞞騙的旅行不願再有,太辛苦。
我最擔心沿途險惡顛滯路段的交通安全、身體對高山的適應情況以及我們並未辦入藏紙,懼怕得哭喪著臉躊躇不安,這種情緒會不會對郁庭有負面影響,像母親的擔憂對我從心裡深遠處制約一樣?好脾氣的他始終沒有說什麼抱怨,對未知的事也很輕鬆勇敢地面對。
以成都為四川進藏的起點,我們隔日打起背包離開成航賓館,開始一項一項解決待辦事項,然後拿到人民幣、提款卡,住到很多背包客匯集的、有空調的、舒服極了的交通飯店,才感覺否極泰來、漸入佳境,好像真的可以完成這趟旅行。這個給背包客下榻的飯店真的太自由又舒適,在一度失去健康及安全的保證後,我深深依賴這種舒適,想要一直保有能安穩入睡、沒有蚊蟲耳邊飛的睡眠環境,我也依賴飯店裡旅行者的人際關係:和善、自由自足又各自保持彼此的距離。想像藏民或許像原住民朋友一樣熱情親切,但相對之下付出這麼少的我,很難以承受的。
在此時對藏地都還全是想像,一直擔心著沿途居住環境太差而恐怕會被蚊蟲騷擾得無法睡覺,殊不知整趟旅途中睡眠品質最差就僅成航賓館那一晚,要價最貴的亦是,傻傻地在第一站就完全被嚇壞了。
而這個白天隨著開戶而能提領到人民幣、以及交通飯店裡建立的安穩安心,在晚上打電話回家報平安前的籌備台詞時,又瞬間潰不成軍。留戀交通飯店那對背包客來說過度舒適的床榻,軟弱地不想向前走,就在此時我深深體會到其實我不是浪跡天涯的原料。
飛機起飛時有一種腳不著地的慌張感,在異地旅遊,被明顯異鄉的口音、街道、用字習慣包圍時,大約就有那種腳踩不著地的感覺,內心是暗暗哭過幾回的,還好還有郁庭那樣能幹地牽著我繼續走下去。
另外,很吃不慣川菜裡的麻味,原來是花椒的味道,非常咬舌頭,我不愛。
成都市區裡、道路邊,有很多賣水果的攤販是挑著竹擔在賣的,很有趣。
他們管公車叫做公交車,大概就是公共交通車的簡稱吧,聽著很逆耳...成都市區裡奇妙地非常環保,大部分的機車與腳踏車都是電動式,不吃汽油不排廢氣(雖然腳踏車本來就不排廢氣啦),然而不知為何,城市裡還是總灰濛濛的。照片裡是交通飯店附近的菜市場。
市場裡的蔬果種類,跟台灣差不多,有個小孩看見我拿著相機,就躲了起來。
小記事 : 四川成都。2007.0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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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1/29
大雪山後的雜雜唸
但是走稍長的上坡路還是會喘,一喘起來就很現實地拉開與山的距離。
心肺、筋肉,飽含油脂而非飽含氧氣。
我們去大雪山看白喉笑鶇,他在那裡當替代役。
他說故事,然後我更加曉得/確信,山上不是一個讓人逃避而前往的烏托邦,應酬和虛與委蛇在山上也發生。很安然,這些事聽過就不會驚慌,也清楚自己不是逃避。
在原始林間的小木屋前很想哼唱那首歌--「曾經一場夢 虛無縹緲中 混沌間浮動 一路行來像在森林裡遊走...」,可惜與歌詞還未熟稔,不能記清。
張雨生的歌詞很美,怎麼那麼美...唱著他的歌,想像他的胸懷,細細去懂他筆下描述的社會弱勢、聽他描繪感情的光線與溫度,彷彿他看見的白芒霞彩也歷歷在目,我能感受到,我能起共鳴。
驚嘆他的細膩與精準。那麼美,純真又複雜。
哀哉,通過論文口試的修煉後,一舉耗盡腦中內含物,還被口試委員嫌棄不會寫作文,全然打破我對書寫文字的信心。寫論文果真消磨志氣啊。 [那秋說生活。第十一捲]
圖說 : 大雪山底片還沒送洗,照片裡是南橫中之關古道。2006.09.04。有陰森森嗎?可是我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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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1/17
為諸羅樹蛙請願
是啊,因為去幫忙抓走樹蛙以做移地復育時,我不明白牠們為什麼不能住在自己的家。
位於鹽水溪左岸(註1)的台南縣永康市三坎店糖廠的舊宿舍區域內,經學者及民間環保團體的調查,估計約有兩千隻的諸羅樹蛙族群棲息於此,突破以往對諸羅樹蛙只分佈到曾文溪以北的南界。並因其數量之龐大,與全台其他諸羅樹蛙生存的破碎小棲地相較,三崁店是一個具有基因種源庫意義之寶貴棲地,然而因台糖與建商已有於此地合作興建房屋的行動,遂開啟了保育與開發的爭議。
距今日的十八年來,三崁店糖廠由於糖業沒落而停工關廠,原糖廠宿舍區域已自然演化成結構複雜的次生林相,次生林指的是原生林遭受人為破壞造成地表裸露後,再度自然形成的森林。三崁店糖廠舊宿舍區內有演替良好的低、中、高層植物系統覆蓋,並有許多爬藤植物攀爬穿梭在喬木之間,又因其地勢低窪,每逢大雨必積水(註2),形成豐富隱蔽並適於樹蛙繁殖的空間,這亦是人造林難以模擬的自然環境。
在台糖與建商整地開發之初,學者及民間環保團體原以移地復育作為保存此種源庫的方式,但在捕捉諸羅樹蛙的初期,由蛙類的研究者提出目前並無諸羅樹蛙移地復育的成功案例。更由於只有公蛙會發出鳴叫聲,使得捕捉到的樹蛙雌雄比例偏差得很嚴重,並且諸羅樹蛙對原棲息環境具依戀性,加上實驗性的移地復育約需五年的時間才能評估復育之成敗結果,因此民間團體立即放棄移地復育的搶救構想,而開始積極推動原地保育三崁店諸羅樹蛙的公共議題。
於是問題又回到三崁店生物與環境的強烈連結議題:三崁店地勢低窪而容易積水(註2)的特性、長年演化而呈現複雜多樣化的林相,造就一個諸羅樹蛙種源庫,但也由於此地不時需面對水患,並不是一個適合大興土木的居住地。
隨著台灣環保意識日漸盛行,許多環境議題漸漸受到重視,許多的開發案透過環境影響評估與民間團體的監督,可評估開發本身的效益是否達成以及是否做到環境承諾,看似樂觀,然而若我們仍視開發所帶來的利益遠大於自然資源保留與人民的幸福感,那麼綠地、溪流與森林仍在靜悄中默默被犧牲而流失:雲林斗六市的湖山水庫預定地是保育鳥類八色鳥在全球分布密度最高的地方,但還在特種生物中心調查研究生態現況時,卻已進行開發導致八色鳥數量減少了七十三%,更諷刺的是政府用全民納稅錢所興建的湖山水庫,其主要目的是為了供應台塑六輕等財團工業用水;嘉義台鹽布袋鹽場的八輕石化產業,也是在不顧民間環保團體的評估撻伐下,繼續的推動;蘇花高在多項評估中對環境都顯示會造成極大的負面影響,包括經水源區穿越數量及長度、土地利用形式的改變、生態敏感區的關係、隧道湧水、文化資產衝擊、二氧化碳排放量、汙染排放量等。
除了財團利益考量,政府是否真的正視對當地居民以及環境的基本尊重,又是否真如文宣上所說:擁有生態永續經營的長遠眼光?
在如今面對重要保育問題的決策時,身為國營產業而擁有台灣大量土地的台糖公司,應該做一個考量土地存在價值的模範,而地方政府更應該挺身而出,具前瞻性地捍衛能呈現台灣本土特性、豐富民眾生活的綠地,為此,請正視我們對三崁店糖廠的未來提出之建議︰
一、 低窪積水的土地不適合居住,請保留三崁店糖廠舊宿舍區做為公園綠地,另改由位於糖廠舊址附近且亦為台糖公司所有之土地來建屋,此替代方案可減少對生態環境的衝擊,同時綠地的保留也可提昇附近居民的生活品質、作為售屋地點的良性行銷方式。
二、 三崁店糖廠舊宿舍區作為公園綠地前需妥善規劃遊憩方式,例如劃定行走的步道路線,讓民眾能走入次生林中觀察,而同時亦減少人類活動對樹蛙生活與繁殖的干擾,達到遊憩與生態共生的平衡點。
三、 在地方生態與發展發生衝突的現在,請台南縣政府肩負起守護及協調的責任,出面彙整各方意見深入評估,並協助台糖公司進行替代方案土地之地目變更。
四、 敦促身為野生動物保育主管機關的農委會,儘快更新與公佈十八年來皆未修正之保育類動物名單,為數量稀少的本地特有種提供法律屏障。
五、 台糖公司擁有大量閒置或廢棄的國有土地,應協同學者專家全面推動對這些土地的基礎生物調查,並建立公開紀錄,以妥善規劃未來的土地利用方式。
附註說明:
01、台灣西部一般溪流的左右岸標準稱法,為面向台灣海峽,左側的就稱為左岸,右邊的便稱為右岸。
02、台南縣永康市三民里三崁店舊糖廠,因位處低窪地形,四周又有土堤環繞,每逢降雨必自然逐漸形成積水,而非河流氾濫導致淹水。
[那秋說生活。第29捲]
小記事 : 不是三崁店。是學校裡的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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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1/05
2007/12/13
2007/12/10
2007/12/04
病
脹氣反胃暈眩想吐拉肚子食慾不振
果然還是要生病了才知道健康無敵
能把一盤飯香噴噴地扒完是多麼幸福的事
今天在馬桶上靜靜承受肚子內的翻攪
在那個靜謐但不太平靜的時刻
突然感謝起這病
讓我能體會你腸胃不舒服時的苦痛
一個人雖然也能去看病
但病弱的時候 還是特別想喵嗚喵嗚的倒地亂滾
然後放心的依賴他人 被帶著去看醫生
這麼想著想著 怎麼就不禁淚漣漣了
[那秋說生活。第十五捲]
小記事 : 病毒小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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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1/26
雜念
想擁抱你的時候
知道會撲空
以前是不知道的
<雜念2>
假如我們一直不肯世故 不肯帶面具 不肯揣摩別人的心意
其實/是不是/可能會 掉到世界外面
變成一個沒有用的人
即使心噗通撲通的跳著 有著豐沛的感情
啊 還有 很閃光 但謝謝你的情書 我會加油
OO 這個留言我直接留給你喔
談戀愛跟成長一樣
什麼滋味都嚐的到
只希望你在變成熟的過程裏面
在你還沒變成放棄理想的中年人之前
不要因為你的單純而受傷
我希望可以讓妳
帶著妳純粹的心與細膩的眼
成為一個快樂且自信的左派
最後, 這是當兵前最後要說的
我會想妳
我喜歡妳
我愛妳
2007/11/18
變成熟的過程
沮喪的對郁庭說,「如果吃不飽或不快樂,我們真的需要理想嗎?」
純粹很美,理想很重要,而現實卻也很可怕。踏入社會、適應工作、尋找自己的定位,感覺就像身歷其境的在解釋“為什麼中年以後還是左派則沒有腦袋”這個問題,其實我暗暗是知道的,只要我妥協或放棄或磨滅心裡的熱情,這個答案就顯而易見。
純粹是一種美麗的境界,但是迷惘或渾沌也很好,我想。
迷惘後才會進步,世界會更開闊。
我現在很迷惘,甚至忘記什麼是理想。
也許懷抱遠大的理想太好高騖遠,也許我不用強求貢獻很多,也許我只要腳踏實地/與人跟土地友善的生活著,也許我們可以需要得少一點。
而為什麼不要放棄理想?這個原因我竟然想不起來,也說不出答案,可能只是因為想到楊儒門跟樂生青年臉孔的時候,不希望他們一路孤單。
如果他們孤單,我想跟他們在一起。
深怕熱情終被磨滅,我想這樣對內在的自己祈求:你的眼睛一定要看得見弱勢的人,看到了要有感覺。
這些天一直譴責自己吃不下苦,在陀螺般團團轉的生活中感到暈眩欲嘔,而後對生活無感,挺不過來。但是,現在能釋懷的對自己說,沒關係,不喜歡就不要做了吧,畢竟,理想就是要高高興興/心甘情願去做的事啊!
[那秋說生活。第十八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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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1/13
2007/11/05
我不知道
然後奇怪的是 為什麼恍然覺得離山跟水很遠很遠...
突然發現自己落入一個熟悉的處境
就像小傑在堆滿考卷跟講義的國中生活裡面說
“想要快樂的學習”一樣
我說想要兼顧生活品質與保育理想
在這些幾乎以苦行僧姿態投身環保的前輩面前
是否過於天真 不著邊際 難以實現
倦怠 像拖著千斤犁一樣陷在泥裡
包含著碩士兩年像陀螺般轉個不停的疲憊一起在累
逮到機會就停下來拼命大口喘息
終於枯槁了對生活的感知能力
我有點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不確定以後想做什麼
怎樣才可以一直跟山跟水在一起?
[那秋說生活。第22捲]
小記事 : 瑪家鄉舊筏灣步道。我心裡想到的 人跟山在一起的樣子。2007.0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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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0/20
2007/10/04
2007/09/23
雨 (低潮)
唉!真是個厚操煩的人。
有時候覺得一個人承擔好多事好累,會突然非常想哭,就偷偷哭ㄧ下,舔一舔傷口,然後再打起精神。
總是對每個人的問候還有每個人交代下來的任務說:我可以。
學校裡擔任環評委員的我的教授們,好像與我工作上的頭頭理念不合,我可能未來以溼盟專職的身份與老師們碰頭時會感到為難,但無論如何兩邊的人馬我都喜愛著,也喜愛我腳下的土地。
不需要外出的時候,非常喜歡雨天,喜歡安靜聽雨聲、聞雨的氣味,但今天在A1區的義工聚會,散會後在大雨中發不動機車,荒郊野外的獨自一人,十分心慌狼狽。
這時才醒悟懊悔自己一直太逞強,對每個人都客氣:「沒關係,你們先走」「沒關係,我來就好」「沒關係,有我在」「沒關係,我一個人可以」…好像跟每個人都客氣而疏遠,不是勾肩搭背的夥伴。
穿著破爛的輕便雨衣在大雨中淋濕了,視線模糊。心慌地思量:難道要把機車丟在這裡,招一台計程車回市區?還是回工作站用msn向郁庭求救?…剛剛要是讓政旭等我一起走就好了…如果打電話給家麒,他休假中還在台南嗎?或者打電話給美秀最好了,她家應該也在這區…混亂中彷彿相信總會有辦法似的,漸漸定下心,一試再試總算發動機車。
人生就是這樣,有很喜歡下雨的時候,也有因為下雨而陷入低潮的時候,都沒有關係,在雨裡不也學到一些事嚜。
決定下週家麒休完假來上班的時候,要死賴活纏向他哭訴,請他不要常常把我一個人放在A1。嗯!因為我們是夥伴啊!
[那秋說生活。第27捲]
小記事 : 梅雨季,被雨水打落一地的阿伯勒花海。雨天也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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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9/17
終於來到這裡--記樂生727築牆
其實心裡對樂生院區的保留感到悲觀,害怕出國一個月回來樂生已不再有完整面貌,所以走了這一趟,親眼看看這個心裡掛念的地方。
那天的活動是「捍衛樂生,727築牆行動」:我們要搭建一座「台灣公共衛生犧牲者紀念牆」,目的在於表達社會對漢生病友因國家錯誤政策而犧牲的反省,並表達我們將持續與居民站在一起,不放棄的決心—活動的網宣這麼說。
就是這裡,一來就覺得走進了富子阿姨歌唱著的地方:樹仔大叢好遮蔭 有路寬寬可以走 還有新鮮自然的空氣 風吹帶來又微微...
還有這塊六十年前立下的碑,「以院作家」的政策當年使人受苦,如今又擔不得承諾。
我們在樹蔭下穿梭,去看了捷運機廠動工後院區裡房舍龜裂毀損的情形。
那個醫學及人權都很虛弱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啊,污名可以由我們這一輩的人來傾力洗刷吧。
明明那麼疲憊,怎麼徒勞無功?
在人類生活利益跟更高層次情感需求的衝突下,我總覺得人權、生態很氣弱,大聲抗爭時總好像吵鬧惹事或無理取鬧的孩子,我老是在心裡預期會看到旁人瞥過來的不認同不理解的眼光,那種眼光使我感到受傷。
這幾天看到好多人為了樂生持續在奔走,他們用鐵鍊把自己鍊在地上,來對抗警方的武力驅離;他們以唾沫相染,肉身緊緊相連,好去對抗另一座鋼鐵的,夾帶棍棒而來,訓練有素的公權力身體;他們被摘掉了眼鏡,筋疲力盡…他們骨肉心靈都受苦,跟他們比起來我能出的力量很少,所以大改羞怯,把727那天帶回來的“捍衛樂生”黃布條綁上背包,正面面對那些使我需要隨時準備解釋述說的眼光,讓大家知道樂生還在,還需要很多支持的聲音。
[那秋說生活。第30捲]
小記事 : 2007.07.27。捍衛樂生 727築牆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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